这时恰好英慕白迎了出来,她再次回头看去,依旧没发现什么,遂跟着进去。
那中年人躲在墙角,见楚府侧门关上,才慢慢地踱了出来。
“难道是她?居然是她?她竟然跟靖平侯在一起?”他低声喃喃,看向靖平侯府的金字招牌。
“原来如此,我原该想到的,怪不得那时靖平侯那般义愤。”他说,快步走开。
英府里,长寿在门口侯着,楚胭进了花厅,下人端了茶上来,英慕白亲自取了,递给楚胭。
楚胭接过一口喝干,将茶盏放在桌上。
英慕白询问地看着她,目光中隐隐有担心。
“侯爷,我阿弟要跟着赫连叔叔一起去北疆,你把上次那把玄卢刀给我吧。”楚胭开门见山地说。
英慕白眼中忧色稍解,随即更多的忧虑浮上来。
他顾不得跟她计较称呼的问题,低声道:“胭儿,易之他年纪还小,战场上刀兵凶险,他是严家唯一的男丁,要么,别让他去了?”
楚胭摇了摇头,不欲解释,只催促他把刀拿出来。
英慕白也不再劝,吩咐阿单去拿刀。
“把那些刀都拿过来,”他说,“还有我少年时的那套烂银铠甲,也一并拿过来。”
楚胭勉强笑了笑:“你瞧,你也是十四岁就上了战场,成就了现在的英名,我阿弟他肯定也行的,对不对?”
楚胭的声音有些发颤。
在英慕白面前,她露出了内心深处最软弱的一面。
英慕白深深地凝视着她,女孩子眼睛红肿,脸色苍白,期盼地注视着他。
经历了父母亲人的死别之后,又要把唯一幸存的弟弟送上战场,这女孩子心里,会很痛很痛的吧。
“易之他武运通达,一定行的!”他很肯定地说。
门口传来响动,阿单指挥着下人,抬着两个大箱子进来。
箱子打开,里面是楚胭上次见过的那几把刀。
另一个箱子里则是一套铠甲,较之寻常的铠甲要稍小一些,上面有些武器砍斫留下的的痕迹。
“这是我少年时,第一次上战场所穿的铠甲,它护着我,让我杀死了敌方的将军,现在,我把它送给易之,希望易之武运昌隆,平安归来。”英慕白说。
一个下人进来,拿了一支长枪,英慕白接过来,打发下人们出去,将枪递给楚胭。
楚胭接过来,枪身不轻不重,枪头极为锐利,她不由赞一声好枪,随手舞个枪花,将它放在箱子旁边。
“胭儿,我记得你家传的武艺是用枪的,出征时,给易之把这枪带上。”英慕白说。
楚胭点点头,随手抽出那把寒月刀,拿在手里细细打量。
冷森森的刀光中,女孩子忽然就红了眼圈。
其实,她宁愿自己去和北越兵将拼命,也不愿意让未成年的阿弟去上战场,与敌人厮杀。
女孩子强忍着眼泪,努力抑制着自己不要哭,英慕白上前一步,从她手中拿走刀,将女孩子揽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少女的背部。
“哭吧,今天哭完了,以后就再也不哭了。”他说。
随着这句话,楚胭把头埋在他的胸前,眼泪大颗地掉了出来。
“他还小,还没有成年,应该我去的!”女孩子说,因为头埋在他怀里,说话的声音含含糊糊的。
怀里的女孩 子身躯轻轻颤动着,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衫,英慕白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轻轻地拍着她。
哭了一会儿,楚胭擦掉眼泪,抬起头来,被泪水浸泡过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英慕白,她说道:“我们会赢,弟弟会没事,对不对?”
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英慕白抬手,笨拙地帮她擦掉眼泪,点点头,再次把她揽进怀里。
女孩子头抵在他胸前,静默无声,英慕白仰起了头,只感觉眼睛酸涩。
其实这件事,最该去的是他自己。
奈何皇帝没允他的请战,他只能呆在京城,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被冤枉的,家破人亡的少年,跟着忍辱负重,背负骂名的赫连海平,一起奔赴战场。
楚胭回到家里,计划着还能为阿弟准备些什么。
军情紧急,但调动兵力需要时间,大军出发所需要的粮草淄重也多,是以时间定在两日后,到时候皇帝会亲自出城,送赫连海平出发。
楚胭忙碌着采购药品,配药制药,根本没注意到,她的两个大丫环,都有点不对劲儿。
绿玉先发现了长寿不对,来找楚胭。
“胭小姐,我怎么觉得长寿她很不对劲儿呢,从昨天回来之后,她就傻傻的,干活儿总出错。”
绿玉说,虽然长寿平时就不是很机灵,可今天也太反常了。
楚胭一拍脑袋,她倒忘了,小脚儿也要跟着上战场的,长寿不担心才怪。
“你叫她过来,我跟她说句话。”她说。
长寿很快过来了,小丫头顶着两个黑眼圈,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
楚胭看着她这样子,忽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了。
她自己的阿弟也要上战场,比起老兵油子小脚儿,他连一点战争经验都没有呢。
“你不要太担心,小脚儿战场经验丰富,他一定能平安无事的。”楚胭说。
长寿低着头不说话,一滴泪水落在她的裙子上。
楚胭更觉头大,她自己才刚刚哭完,还有一大堆事要做,哪有心思安慰这小丫头。
“你也别哭了,小脚儿……”楚胭说,话说一半被长寿打断了。
“小姐,刘爷跟我说了,他说,他以前说的那些话,都,都不算数了!”长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楚胭一拍脑袋,明白了。
小脚儿这蠢货!
“那你呢,你是什么意思?小脚儿此番上战场,可能会得胜归来,立功升官,也可能回都回不来,回来说不定会缺胳膊少腿,如果他受了伤,你还愿意跟着他吗?”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楚胭在心里呸了几句,硬着心肠说。
长寿睁大眼睛。
“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她喊道。
楚胭有点不耐烦,她心里也很难受,而且事情还多着呢,哪有时间管小两口的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