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沉吟片刻,这敏贵人待他好,满心满眼都是他。这几日出行,和胤禔、胤礽相处也极好。先前皇贵妃弄她,给她灌避子汤,她也没恼,该救她命的时候毫不含糊。
德言容功四样,她占了个齐全,升为嫔位也未尝不可,但他想直接升贵嫔的,嫔位显然是有些低了,他喜欢的人,就是要昭告天下。
在他思索间,叶诗旜也有些紧张,晋封嫔位别的不说,这月例待遇便提了许多,也能有自己独立的宫殿,反正怎么都比做贵人强。
小贵人小贵人,宫里一抓一大把,根本不稀罕,但她从宫女到贵人只用了几天,这从贵人到嫔位也就一俩月,也不知道万岁爷会不会应下。
这么想着,她觉得若是拒绝,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时间太短了,康熙已年过而立,早已失了当年的痛快热血,而变得老谋深算起来,万事不论一时上头,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随着时间的推延,皇贵妃翘起唇角,她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这火候太大了,反而会露出行迹,这般一击即中,击中即退,才能伤他们感情而不伤自己。
她这身体越发不中用了,担心以后辖制不住敏贵人,还是先下手为强,只要万岁爷不愿意护着她,收拾一个小贵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就连身旁的簌离也跟着担忧起来,她害怕万岁爷说出拒绝的话,要是这样,主子往后的脸面,就全没了,这叫她以后如何做人。
就在一瞬间的功夫,大家心思各异,都紧张的盯着康熙,等待着他的回答,就听康熙道:“皇贵妃,朕一直没想过给她封嫔。”
这话出来,叶诗旜尚且能保持镇定,不升就不升呗,贵人也很快活。但簌离光是想到宫里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整个人都不好了。
皇贵妃眸光闪了闪,心中满意,看来这姑娘也没面上那么受宠,万岁爷不过玩玩罢了,不值当什么。她虚虚的劝:“这姑娘打从入宫起,便在臣妾跟前伺候,可这姑娘生的玉雪可爱,又极为机灵,臣妾是当半个女儿养的,教养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不能晋封为嫔着实遗憾。”
皇贵妃说完,便等着皇上反驳,毕竟不愿意晋封,那不就是觉得她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敏贵人被疯狂打脸的模样。
却不曾想,康熙闻言,深以为然点点头,一脸与有荣焉,骄傲的挺起胸膛,比他自己被夸还高兴。
“阿旜是好极了,性情好,待朕也极好,朕也爱极了她,原想着这次北巡木兰秋弥回来,便晋封她为贵嫔,谁知皇贵妃不愧贤德之名,率先提出,朕少不得要护着你面子应下,敏贵嫔,还不来谢恩。”
康熙含笑拍了拍叶诗旜的肩,将她往皇贵妃跟前推了推,示意她赶紧谢恩,把这事给定死了,免得皇贵妃反口。
“阿旜定不负皇贵妃一片爱才之心,往后好生侍奉万岁爷,好生侍奉皇贵妃娘娘,恪守宫规,唯命是从。”叶诗旜从善如流的行福礼,上前请安。
三言两语间,那个不起眼的小贵人,就翻身成了敏贵嫔,晋封速度比孙猴子的筋斗云还厉害。
皇贵妃唇角的笑意还未卸下,她唇瓣颤了颤,心口堵的慌,她只是想挑拨一下,给她个下马威,并不是想要真正的为她做些什么。
敏贵人不高兴了,她就高兴,哦现在是敏贵嫔了,对方高兴了,她这心里就不痛快。
面上却一脸惊喜道:“臣妾和万岁爷果然同心同德,眼光都一样,觉得诗旜这姑娘是真的好,比德妃都好。”
到时候没有德妃晋封的快,你就哭去吧你,说明你也没那么重要。
叶诗旜却不以为意,德妃这样笑到最后的大佬,一般人真的干不过,比不得就比不得,有的晋封就是大喜事。
康熙见皇贵妃好上许多,心里松了口气,温声道:“你现下精神好些了,朕便回去睡了,听说老四病了,朕和敏贵嫔快马加鞭的回来,一天粒米不曾粘牙了。”
说着他牵着人就跑,回去用过晚膳后,倒头就睡,一觉睡到第二日,才算是缓和些许,叶诗旜在被窝里蹭了蹭,不想起身。
“娘娘?”隐隐约约有声音响起,等晃着她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好家伙她晋位了,以后就是敏贵嫔娘娘了。
慢腾腾的从被窝里冒出头,她呆滞一瞬,这才起身,换上了那件雪青色的旗装,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晋封贵嫔以后,才有资格给老祖宗请安,她无意穿的花枝招展,这样也是告诉她,她会谨守本心。
带着绿猗、簌离、魏珠一道往慈宁宫去,到了以后,太皇太后也起身了,正在用膳,见了她来,只淡淡的叮嘱过,刚想叫她告退,又被拉住了手。
“你今年多大?”太皇太后慢慢问。
叶诗旜心里一跳,有些不明白她问这是什么意思,面上却温柔道:“回老祖宗的话,嫔妾今年十六了。”
“十六好,十六好。”太皇太后拉着她的手不放,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眸直直的打量着她,半晌才回神看向她身后同样老迈的苏麻喇姑,笑着道:“去把那件浅藕荷的旗装拿出来,叫敏贵嫔换上。”
叶诗旜捏了捏手中的帕子,跟着苏麻喇姑一道往内室去,老祖宗的屋子有很浓郁的老人味,纵然勤俭收拾也遮不掉。
苏麻喇姑伺候着她换了那粉紫色的旗装,双眸便忍不住水润了,把她摁在妆奁前,又梳了少女的发型,左右打量着,不禁开始掉眼泪。
本来稳若老狗的叶诗旜,突然慌了,她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可怜巴巴道:“若是不成,本宫不穿了便是,何苦掉眼泪?”
苏麻喇姑直说自己是高兴的,这才牵着她的手,一道往外走去,一边扬声道:“老祖宗,您快瞧瞧,像,真的像!”
搞不懂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老祖宗也开始握着她的手掉眼泪,她不禁吓的够呛,一叠声道:“别哭了别哭了,臣妾脱下来还不成么。”
她急的就要去解扣子,就算她今天丢脸的穿着中衣出门,往后再抬不起头,也比把老祖宗弄哭了强。
时下以孝治国,把康熙都得捧着的老祖宗弄哭了,估摸着康熙都保不住她。求求了,她不想当历史上只当一天的敏贵嫔。
见她急了,小脸都皱在一起,满是心慌意乱的样子,太皇太后擦了擦眼泪,握着她的手,摁着她坐下,笑着道:“哀家是高兴。”
“淑哲去的时候,也才十六,花一样的年纪,最喜欢穿粉紫色的旗装,哀家瞧见你,便觉得大概有点像,这样一打扮,跟一个模子走出来的一样,可真漂亮。”
人老了,就开始想自己的孩子,想自己的孙子,十六岁就死掉的淑哲,是她一辈子的痛,作为她的小女儿,一直被她捧在手心里,谁能想到,她竟然幼年早夭,她死后,坟头长满了水晶兰,那些透明如水晶的花朵,是来自冥界的指引者。
太皇太后又打量她一番,越看越像越看越喜欢,隐隐觉得,这就是淑哲重生来陪她了,她招招手:“去,将哀家的私库打开,适合小姑娘戴的华丽头面,多挑几个给她送去。”
说完还觉得不过瘾,亲自又挑了几样玉籽宝石,都让奴才给她送去,等叶诗旜要告退离去了,向来爱谁谁的太皇太后,终究忍不住加了一句:“无事多来请安,忙的时候就算了。”
叶诗旜躬身,一脸懵的带着几个送赏的太监走了,等回了乾清宫,康熙正在门口等着她,也有些担心她过不了太皇太后那一关,等看到她身后慈宁宫的宫人,登时心里一跳。
她性子那么讨喜,应当不会,这么想着他就听敏贵嫔道:“太皇太后赏的。”
等送赏太监走了,康熙看着她身上的衣裳,这才问清楚,听说是换了套衣裳瞧着像淑哲姑奶奶,就赏她这么多。
“是你的福分。”康熙摸着她的头,突然间觉得,她这人真的厉害,从上到下没有她哄不住的人。
叶诗旜美滋滋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软乎乎的撒娇:“哪里是臣妾的功劳,都是借万岁爷的势,以前做宫女的时候,也见过不少次,没见觉得像姑奶奶的。”
两人说着,携手一道往内室走去,看着她身上藕荷色的衣服,康熙左右瞧了瞧,笑道:“鲜少见你穿如此少女的颜色,果然娇俏可爱。”
叶诗旜横了他一眼,这个藕荷色配色更接近于星黛露的颜色,特别粉嫩少女,以她自己本心来说,是绝对不会选的,但太皇太后让穿,她也就从善如流的穿上了。
“喜欢吗?”她问。
康熙用行动表达了他的喜欢,直接将人抱上御案,双手撑在两侧,把她捧在御案上狠狠的亲。
他每次逢上她,便觉得自己像是失了魂,亦或者被下了药,箍着的细细的腰肢,恨不得死在她怀里,再也不离开。
她衣衫半敞,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白皙赛雪的肌肤,昂着头,脖颈形成脆弱的弧度。
康熙摁着她,看着她脸颊上浮出浅薄的红晕,迷离着双眸,没有焦距的时候,他便掐住她的脸,叫她看看他,记住他是谁,将他牢牢的嵌刻在内心深处。亦或者嵌刻在那骨肉中,写上他的味道。
他内心深处升腾起一抹焦躁,人明明在怀里,却让他有一种抓不紧的虚无感,迫切的需要用亲密的碰触来填补。
前半辈子认认真真当帝王的康熙不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他犹如困兽,不得其法。
叶诗旜只觉得他手重,挣扎着往后退,一边哼唧着让他温柔些,却不知微哑的啜泣,愈加叫人欲罢不能。
等两人胡闹过,天色已然昏黄,暗暗的看不大清楚,她脸上也不知是泪还是汗,满脸的濡湿,脸颊红红鼻头红红,被欺负的很惨。
看着她这模样,康熙又有些后悔弄她太狠,便放软了嗓子哄她:“乖,你别生气,朕给你赔罪好不好?”
叶诗旜玉足踩在他脸上,把他往远了蹬,哭着道:“你是禽兽不成?”
康熙握住她细细的脚腕,眸色幽深的亲吻她足尖,诱哄道:“乖,朕若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禽兽不如?”
叶诗旜还有些克制不住的淌泪,她蜷缩起嫩藕一样的足,抽抽搭搭的嘟囔着骂,还有些缓不过来。
以前都好好的,虽然他不是温柔挂,但好歹可控,这一次跟疯了似得,恨不得把她拆了吃的凶猛。
“亲亲。”康熙凑上来哄她,看着跟没脾气一样。叶诗旜别开脸,不给他亲,蜷缩在御案上,被他闹得烦了,就蹬蹬腿踢他。
等彻底平复下来,康熙便抱着她去洗漱,身上那藕荷色的旗装皱巴巴的,还染着脏污,显然是不能穿了。
洗漱过,康熙又抱着她用膳,一口一口的喂,特别耐心,还哄着掰她的牙齿来数,看什么都稀罕。
叶诗旜不胜其扰,甚觉心烦,她吃完饭便直接溜了,她三天都不想见康熙了。以前也没见他粘人,现在恨不得给她拴裤腰带上。
但是过了一会儿,她趴在窗前,看着外头舞剑的康熙,心想,他为什么有使不完的力气。汗水顺着白皙的肌肤淌下,路过结实的胸肌腹肌,好看的一塌糊涂。
昏黄的夜色中,那白皙的背部,更显得肩宽腰窄,很有力量感。
想给他蹭秃噜皮,叶诗旜看啊看,突然觉得不对,她明明说三天不要看见他,但他出现在眼前,还是会看的目不转睛。
“啪。”窗户被关上,她捂着红彤彤的脸颊,在窗后冷静了一下,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她又捂着怦怦跳的小心脏,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而舞剑的康熙,看着那窗户瞬间落下,也没了动力,收剑要回去洗漱,想了想,抬脚往抱厦走去。
“笃笃。”敲门声响起,叶诗旜猛然一惊,她从后面抵住门,扬声道:“不方便不方便!”说的又快又急,生怕康熙拒绝。
“呵。”门口传来轻笑,紧接着是脚步声越来越远,她不禁松了口气,又过了一会儿,她偷偷的给门开了个缝往外看,正正对上一双含笑的双眸,灿若星辰。
叶诗旜垮着个脸,又要关门,康熙趁势挤了进来,笑吟吟道:“朕那没水了,来你这擦一下。”
这是什么流氓行径,堂堂帝王,说自己家没水了,简直闹着玩一样,这全天下都可能没水,唯独他不会。
横了他一眼,她还是侧开身子让他进来,偷偷拍了拍烧红的脸颊,努力把自己隐在阴影里,不叫他看见。
康熙早都看到了,她趴在窗前看他的时候,小脸红彤彤的,可爱极了,整个人含羞带怯的,以前她也会脸红,但那是女人对男人的脸红。
而今是叶诗旜对康熙脸红。
他突然心花怒放,先前心底的空茫好像被填上些许,他俯身,捏住她下颌,温柔的亲了亲。
叶诗旜视线在他身上巡弋,那带着汗珠的肌肉看着可太舒服了,她歪头想了想,若无其事的上前,叫簌离端来铜盆,笑吟吟道:“臣妾给你梳洗。”
她擦拭的时候,不肯好好的擦,轻飘飘的划过去,逗弄更多一点,她眉眼昳丽带笑,低头垂眸,特别贤惠温柔。
康熙觉得她是故意的,可那表情端艳,一本正经的模样,又让人觉得他是想多了,她没有在诱他。
两人之间到底沉默下来,往常妙语连珠的两人,现下闭口不言,光是一个眼神就觉得能烫到一样,对视一眼快速分开。
小小的空间,酝酿出无限的陌生气息,最终还是康熙受不住,起身道:“朕先去处理政务。”
刚刚起身,他汗巾子便被一根细白的手指勾住了,他回身,就见她眉眼脉脉含情的望着他,烛火在她瞳仁跳动,像是跳在他心口。
“阿旜。”他哑着嗓,几乎克制不住的颤了颤:“别闹。”他原就心猿意马,她小小的动作就能点燃燎原,可今儿险些伤了她,万万不能再胡闹。
叶诗旜听出他声音中的颤抖克制,见他捏着拳头,臂上、腹上青筋必露,根根爆出,登时缩回手,不敢再撩拨。
他走了,带走室内爆裂的荷尔蒙气息,她秉着的呼吸终于放开,挺翘的鼻尖沁出细汗来。
等夜间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他,睁开眼睛还是他,能把人烦死。叶诗旜不胜其扰,很愤怒的起身,抱着软枕,气势汹汹的冲向侧殿。
到的时候,康熙正在泡脚,一个俊秀的小太监给他按脚,见了她来有些意外,赶紧招手叫她过来,叶诗旜路过的时候,见小太监生的唇红齿白容颜俊秀,跟其他人不一样,就多看了两眼。
康熙愤怒:“要守妇道。”
说这个她就不服气了,将枕头往床上一扔,叉着腰道:“您还不守男德呢。”
“何为男德?”康熙问。
“把女德的女改成男。”叶诗旜回。
两人方才还粉红泡泡满天飞,这会儿又大眼瞪小眼,恨不得立马挽起袖子干一架。
康熙挥挥手,叫小太监下去,这才问:“你看他做什么?喜欢俊秀小白脸?”
“老白脸也好看。”叶诗旜怼了一句,往被窝里一钻,闻着熟悉的味道,美滋滋的闭着眼睛。康熙登时被拿住了,大声说话怕吵醒她,动作也怕。
等他坐在床边,还未反应过来,雪白的玉臂就揽住他的腰,她的声音闷闷的从被窝里传出来:“皇上,睡觉了。”
康熙在想,这个睡觉是真的睡觉,还是假的睡觉,他一时有些摸不准,就试探性的问了问,结果腰间就被狠狠的捏了一下。
“自然是真睡。”她磨了磨后槽牙,从被窝里滑出来。娇嗔的横了他一眼,可她刚刚捂在被窝里,小脸红红的,脸上带着潮湿的雾气。
康熙俯身亲了亲,躺在床榻边上,一动都不敢动,她就像是蚀骨的妖,轻轻一个动作,平平一个眼神,就让他无法自拔。
他有些睡不着,侧着脸看她,就叫她背对着他,不像往常那样钻进他怀里,登时有些不悦:“快点,来朕怀里。”
他不想自己的定力,但是相信自己不会做伤了她的事,这么说完,他以为会像以前那样,瞬间出现在他面前,谁知她甚至往床榻里面又贴了贴。
“阿旜,过来。”他再次轻唤,背对他的人无动于衷,甚至还又往内侧滚了滚。
康熙不服气,他又躺了一会儿,等着她认输,却不见她有任何动作,他索性自己挪挪,挨着她,然后一脸满足道:“真乖。”
叶诗旜被他逗笑了,侧过身窝进他怀里,闭上眼睛乖巧睡觉了。把她踏踏实实搂到怀里,康熙唇角也勾起浅笑,闭上眼睛睡着了。
等第二日一大早睡醒,她闭着眼睛想,怎么面对后宫质疑她晋封的妃嫔,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摇摇晃晃骨碌碌的声音,可太像马车的感觉了。
睁开眼睛一看,果然是在马车上,有熟悉的康熙和胤礽,她问:“胤禔呢?”胤禔在外头骑马,当他有房里人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能和帝妃同乘马车的机会。
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起身,康熙一张热毛巾就糊她脸上搓了搓,直接给她干蒙了。
呆呆的望着他,刘海成了一撮呆毛,支棱老高,康熙哈哈大笑,又给她递牙粉牙刷,让她洗漱。
等收拾停当后,不等她反应过来,吃食又捧到跟前,康熙看着她一口一口吃下,又给她递水漱口,等彻底收拾完,她这才清醒过来。
“又去哪?”北巡之旅腰斩,这是做什么去。
“北巡。”失败的北巡之旅,重新再走一次,但这一次比较不同的是,她已经失去了放风的心,这一走就是好几天,等再次驻跸时,脚塌在实地上,瞬间觉得好爽。
人还是得接地气,她从未没有这么久在路上过,整个人都蔫巴巴的,住进县令宅院,连连睡了一整晚才算是缓过来。
等第二日县令夫人带着几个千金过来请安,叶诗旜笑了笑,温柔招待了,看的出来几个姑娘都是娇养的,行礼很有章法。
但其中一个姑娘,一看就不一样,她虽然也跟着规矩行礼问安,但神色间并不服从大夫人。
等请安过后要走的时候,就听那小闺女扑通一声跪在她跟前,巴着她的腿开口就是求敏贵嫔娘娘开恩,一圈伺候的人都唬了一跳,赶紧上前来把这姑娘拉开。
大夫人和几个小姑娘也赶紧跪在地上,唬的脸色发白,就听开始那小闺娘开始诉苦。
“惊扰了主子,臣女罪该万死,但除了您,实在不知道去求谁了。”她跪在地上,不等众人开口,便快速将事情说了,
她今年十七,原是该成婚的年岁,却一直在屋里关着,没有其他法子,因为她父母不同意,她也不同意她父母的安排。
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她只想嫁给张先生,这辈子都跟他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你口中的张先生,为何让你念念不忘?”叶诗旜有些好奇的问。如果条件真的好,看大夫人面相,不像是那种固执木讷的父母。
“我们的爱情是无价的,他特别好,会给臣女写情诗,会叮嘱臣女仔细身体。”
叶诗旜还在等她细数优点,那姑娘却说不出了,只车轱辘说很喜欢他,夜夜入梦着实难以忘怀。
“臣女也不想的,可他夜夜在梦中与臣女温柔体贴,臣女发过誓了,非他不嫁。”
叶诗旜所有若思:“他是做什么的,多大年岁,家里还有什么人?”
这个问话,也捅了马蜂窝,但那小姑娘敢怒不敢言,低声道:“爱情怎么能看这些外在,他虽然个子低,生的也一般,不过是个狱卒罢了,家里头父母也不怎么理他,没什么钱财,可他是个好男人。”
听她说完,叶诗旜看向大夫人,对方深深的皱起眉头,越听越怒火中烧,在她跟前却只能按捺下来。
她突然有些同情这大夫人了,这多惨,惨的跟什么一样。这是什么逆子,好会气人。
“你图他什么?图他老图他丑图他穷?”叶诗旜真的有些不理解,她一脸好奇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姑娘,又慢悠悠的问:“还是单纯拿这玩意儿跟你妈作对?”
一时间,几人猛然都抬眸望她,就听高高在上的敏贵嫔娘娘冷声道:“瞧着你也是个会识字的,《氓》学过吗?”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她长叹口气,这首诗多好的例子,但跪着的小姑娘也有话说:“他对臣女跟别人不一样。”
叶诗旜坐在太师椅上,懒洋洋的看着她,挑眉道:“派人去给张先生带个口信,就说刘家获罪,不日将被满门抄斩,花五十两银子可将这姑娘捞出去,问他怎么办。”
小姑娘自信满满:“他很爱我,定然会来救的。”
叶诗旜不置可否,看了一眼天真的小姑娘,这世间所有的开始大抵都是温柔的,越是心怀不轨,越是兢兢业业。
奴才去了又回来,很快,那小厮一脸尴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敢说话,半晌才在叶诗旜凌厉的视线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轻声道:“奴才去的时候,那人正搂着……搂着城东的寡妇要、要亲嘴,听了这话,拉着寡妇就跑了,没给回信儿。”
小姑娘三观都裂了,她觉得不可能,可这小厮是她惯常用的,很是信任不过,她呆呆的抬眸,有些不理解:“为什么?”
叶诗旜看着小姑娘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唾弃渣男,却还是温柔的摸摸她的头,温声道:“回去把《氓》抄一百遍,抄不完不许吃饭。”
大夫人有些心疼,动了动嘴,却不敢说什么,只是低下头,拉着人走了。等县令家的内眷离去,她才低叹了声无语。
《氓》出自诗经卫风,早在那时候,已经开始告诫女人要独立,有自己的思想、工作,不要沉溺于虚无缥缈的情爱。
等康熙回来了,也在说这回事,他笑着问她:“若是你觉得辜负了,你该如何?”
叶诗旜随口回:“君若无情我便休,没有感情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康熙:?
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那朕呢?”
叶诗旜沉默片刻,委婉的问:“您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自然是想听真话的,但看着她清澈见底的双眸,他吐口的话语就成了假的。
“自然不离不弃,您就算弃我而去,我也会跟在你身后,默默的守着你,等你什么时候回心转意回头看看我。”
“只要能守在万岁爷跟前,就算当牛当马给您端洗脚水,也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康熙懒得听了,堵住她那喋喋不休的嘴,狠狠的亲了上去,恶声恶气道:“真话不必说这般多,朕都懂!”
说的越多,反而越假,叫人难以接受。
叶诗旜嬉笑着看向他,一点都不慌,她踩着轻盈的脚步去沐浴更衣,等她出来后,便该他了。
康熙听着外头鼓捣的声音,有些不明白她在闹什么,刚洗完披着寝衣出去,便忍不住抽了一口气。
她正立在房中,身上披着披风,头上带着幕篱,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康熙挑眉:“做什么?”
她闭言不答,只溢出一声轻笑,叶诗旜转过身背对着他,头上的幕篱坠地,叮叮当当流苏缠在一起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是身上的披风,随着她玉臂轻抬,缓缓的垂落在地,在她脚边形成一团漂亮的云雾。
康熙眯了眯眼睛,就见她上面穿着收紧的兜衣,细细的金链子挂着小铃铛,随着她收手的动作,一步一响。
亵裤也是特制的,并不宽松,紧紧的包裹着弹润丰盈,露出细白的大长腿。
她漫不经心的回眸看他,神色淡漠,带着初见的厌世疏离,漂亮的背部曲线,衬得那铃铛愈发精致小巧。
这半转身露出一半冰冷的侧脸,让康熙心中大受震动,他一直以为,女子勾引人,必然要扭腰摆胯,把自己扭成蛇一样的弧度。
可今儿才知道,原来她光是立在那,本身的存在已然足够璀璨动人,她根本什么都不用做,他便喜欢的紧。
“阿旜。”他声音克制不住的沙哑起来,喉间干涸,她是唯一的甘甜,等待着他吞吃入腹。
叶诗旜没动。
烛火照在她身上,给她雪白的脊背染上几分暖色。
康熙步步虔诚,一步一步的走到她跟前,从后面揽住她,轻轻的亲吻那弧度漂亮的肩胛骨,他低声呢喃:“你真是令人着迷。”
她的冷静自持,她的娇媚可人,她的玲珑娇躯,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名,她的命。
烛火熄灭,掩下一室芙蓉帐暖,暗香浮动。月儿也渐渐的绕到了树后,像是羞赧不忍去看这春情关不住。
两人胡闹过,叫了水洗漱,她这才乖巧的窝在他怀里,捏着他肩膀上的肱二头肌,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嫔妾能练一身肌肉吗?”她问,应当是能的,现代的健身博主那么多,很多女人都练出肌肉和马甲线了。
康熙听到这个话题,怔了怔:“女人不可能有肌肉的。”莫说女人了,便是许多书生也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何苦为难自己。
“肯定有,您找一个长抱孩子的女人,她胳膊上必然是有的。”叶诗旜不服气。
康熙不在意女人有没有肌肉,只在意女人能不能多生孩子,让大清人多一点。他有些头疼的想,方才的敏贵嫔多好,这气人的时候也太会气人了。
叶诗旜说了几句,抱着被子就要睡,想了想又坐起来:“去问问那姑娘抄完了没?偷偷施恩给点东西,别真饿着了。”
后来想想,非得跟个垃圾男人私奔,眼瞎也就罢了,还是非不分,饿也就饿着了,又叫传话的奴才回来。
“五十步笑百步啊。”她突然惆怅起来,说到底她也靠康熙的,依附着他生活,但是转念又一想,不对啊,她是宫女,有正经工作的,也没完全依附。
“这样,朕给你一个铺子,你想要什么样的铺子?”省的她可怜巴巴的。
说起这个,她就兴奋了,什么叫铺子,那就是有源源不断的收入,那可真是太好了,京城什么铺子不用常看着,换掌柜的也无妨,还能赚钱。
女人、孩子、文人。
她最后把目光定在了文人身上,时下有钱人家的女人孩子,所需皆是家里产出,很少去外面买,但笔墨纸砚就不一样了,她知道最好的品质在哪里,进货也简单,记账卖货也简单。
“臣妾想要个卖笔墨纸砚文房四宝的铺子。”她讨好的冲着他笑,殷勤的给他锤肩,一边还问这力度够不够。
康熙无语低笑,这姑娘真真翻脸如翻书,变脸快得很,但他颇为受用,指了指左边肩膀。
“这里也要。”
叶诗旜就好装装样子。闻言耻笑一笑,翻身就睡。却听老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伺候你半晌,给朕捏捏肩怎么了。”
“嘶。”康熙轻嘶一声,看向一旁的敏贵嫔,她叼着他脖颈间的细肉,威胁着问:“说,谁给谁捏?”
康熙能认输吗?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预收文《清穿之怜香伴》怜香原是一瓣梨花妖,穿成凌珠家的格格她没慌,马上要参加选秀她也没慌,但得不到龙气滋润就要枯萎,她彻底慌了。
可怜巴巴的出门,发现龙气还挺多,她随便掳一个吃完就扔,看着自己丰盈娇美的花瓣,她满足的笑了。
背着小包袱去参加选秀,她想,等结束后好好挑个男人伺候她。
但面前立着冷面王爷,挡住她的去路,清贵摄人的面孔能把人冻死,他板着脸,话语低沉:“吃完就想走?”
【小剧场】
梨花妖不知道自己肚里揣了崽,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一脸惆怅的想,该死的四贝勒,整日哄着她吃,肚子越发的胖了。
她随意的拍了拍,却见冷面王一脸紧张,温柔哄道:“乖,肚子不拍就会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