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朴万莉一会儿,见她不似说笑的样子,不禁问,“孙蓉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这么恨她。”
朴万莉笑意更浓,说,“她对我许下的承诺,没有做到。”
我问,“什么承诺?”
朴万莉一双美丽的眸子慢慢变得冰冷起来,轻声说,“她说在我二十七岁的时候,会帮我换一个新的身份,再给我一笔钱,然后……我会选择隐退。”
说到这里,朴万莉轻叹了一声,继续说,“遗憾的是,我今年都已经三十二岁了,她仍然没有兑现她的承诺,而且……我也仍然没有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我问,“你想要活成什么样子?”
朴万莉说,“普通女人的样子,有自己的老公,有自己的孩子,会成为一个好妈妈,慢慢的,慢慢的,就那样活下去,庸庸碌碌,平平淡淡,没事的时候看看书,做做饭,和自己的家人旅旅游,做点好人好事,就这么简单。”
“哦,对了,最重要的是,每天早晨起来,可以不用化妆,随便披上一件外套就可以去菜市场买菜了,而且买菜的过程中,一定要和菜市场那些为生活奔波的人们说些家长里短,他们会用他们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一举一动,给我一种如春天暖阳一般的感觉。”
“我想要活成的样子,大概就是这样!”
我笑了笑,说,“这不是豪门富太太的生活。”
朴万莉说,“对我来讲,这就是。”
我姑且信了朴万莉的话,说,“那你完全可以回到自己的国家,毕竟你现在也有不少钱了,回国后找个城市慢慢生活,不是难事。”
朴万莉说,“我的国家还没有你们这里的一个省大,而且,我并不喜欢我的国家。”
我问,“为什么?”
朴万莉说,“因为我的母亲不是那里的人,我的母亲是这里的人,所以我爱这里胜过爱那里。”
说到这里,朴万莉又叹了口气,一副伤感的样子说,“我生而为人,却活成了一个猪狗,没有自己的栖息之地,也没有人爱我,不知道未来十年还有没有希望得到上帝的垂青,或者,得到救赎。”
我问,“你的母亲呢?”
朴万莉说,“被害死了。”
我问,“谁害死的?”
朴万莉说,“一种植物。”
我没再问什么。
朴万莉忽然扭头看了看我,问,“你可以救赎我吗?”
我说,“可以啊,只要你愿意相信我。”
朴万莉说,“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一个男人!”
我问,“那你相信你自己吗?”
朴万莉没说话。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祝福你,并且向你保证,只要你今后不做伤害我的事情,我尽可能的帮你实现你的愿望,帮你换一个崭新的身份,成为一个普通的女人,也没人会再把你当成一个玩物。”
朴万莉笑说,“我刚刚是在编故事骗你玩儿呢,我可不会把自己的心交给你这样一个男人。”
我说,“不要任由自己掉入深渊,该扑腾的时候还是要扑腾的,否则你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个人,谁还把你当个人呢,这世上又没有救世主,能救自己的还得是自己。”
朴万莉反问,“你觉得一只千疮百孔的蝴蝶,还能飞出深渊吗?”
我想了想,说,“至少你有一双美丽的眼睛,还有一个像是艺术品一样的脑袋。”
朴万莉摇摇头说,“像你这样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家伙,哪里能够体会一只千疮百孔的蝴蝶心中的痛苦呢?”
我没再说什么。
朴万莉也没再说什么。
半个小时后,我和朴万莉抵达了滨海市区。
朴万莉问,“把你送到什么地方?”
我说,“光辉路,望海小区。”
朴万莉愣了愣,貌似没头没脑地说,“你真是个性情中人。”
我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笑了笑说,“我觉得你不会害我,所以我告诉你我的住处好像也没什么关系。而且就算我不说,难道你就找不到吗?”
朴万莉莞尔一笑,“多少年了,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一个男人。”
我说,“赶紧的吧,时间太晚了。”
朴万莉把车速提到了一百二十迈,连十分钟都没用,便把我送到了光辉路望海小区门口。
却在我要下车的时候,朴万莉忽然很正式朝我伸出手,说,“投名状已经给了,我很希望能成为你的朋友,是那种真正的朋友。”
我深深地看了朴万莉一眼,跟她握了握手。
朴万莉说,“希望我的希望不会再演变成绝望。”
我抬手摸了摸朴万莉的头,说,“你比我大八岁,却像是一个小妹妹。”
朴万莉愣住了。
我没再跟她说什么。
回到家里,我就看到,陈黑狗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一边泡脚,一边看电视。
陈黑狗见我回来,好奇地问,“哥,你这是去哪儿了?回来这么晚。”
我没回答,看了看主卧和次卧,推断孟欣和赵巧应该睡了,便小声地对陈黑狗说,“拿两瓶啤酒,去天台,聊点事。”
陈黑狗“哦”了一声,赶紧擦了擦脚,从冰箱里取出两瓶啤酒,跟我去了天台。
几分钟后,站在楼顶天台的我一边喝酒,一边不徐不疾地跟陈黑狗说了一遍自己这两天经历的事,包括孙蓉明天晚上要给林萱设局的事。
陈黑狗听完,脸色认真地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说,“明天晚上你开车跟着,见机行事,如果那个肥福真的要当拦路虎,就把他废了。”
陈黑狗点点头,说,“行,没问题。”
我又嘱咐道,“到时候别带刀,不然真闹大了,咱们没理。”
陈黑狗砸巴了下嘴,有些为难地说,“你说的这个肥福身高一米九,体重至少三百斤,如果到时候他再拿着把刀,我手上却什么都没有,保不齐咱俩都得交代了。”
我说,“他又不是神。”
陈黑狗哈哈一笑,说,“那明天晚上我备点辣椒面。”
我说,“都行,保全自己的同时,把他废了就行!”
第二天上午。
我早早前往了公司,但刚到公司门口,开着车也来上班的孙蓉便把车停在了我的身边,对我说,“上车。”
我坐进了副驾驶。
孙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问,“昨晚回来的路上,跟朴万莉玩了多久?”
我说,“没玩。”
孙蓉嘁了一声,“不信。”
我眨巴了两下眼睛,明知故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孙蓉说,“银行。”
我笑了笑,关心道,“冯焕要是真把那一千三百多万给了你,你劈给我多少?”
孙蓉说,“不都说好了么,两个点。”
我说,“少了。”
孙蓉发了个怔,笑盈盈地看着我说,“小赤佬,你要搞搞清楚,没有我,冯焕也不可能拿一百万砸到你的头上,他给你的那一百万我都没管你要,而且另外还要再劈给你两个点,你现在却跟我敲起竹杠来了,这不合适吧。”
我说,“但你之前有说过,要奖励给我一套别墅,还要给我买一辆车。”
孙蓉讥笑道,“那你有驾照吗?”
我说,“可以考。”
孙蓉翻了个白眼,说,“小赤佬,我告诉你啊,以后跟我做事,千万不要这样斤斤计较,不然把我惹恼了,没有你的好处。况且,接下来我还要把莲华买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等一切稳定了以后,你再跟我聊这些也不迟呀,但现在钱还没有真正到手呢,你就开始跟我算开账了,真是一点格局都没有。”
我哼笑了一声,没再跟孙蓉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到了银行,一切都很顺利。
冯焕亲自到场把一千三百五十二万打到了孙蓉的账户上。
而这过程中,冯焕当然也像是一个戏精一样,一直在给我吊脸子。
临走的时候,他还指着我鼻子威胁了我一句,“小子,以后出门小心点,别让车给撞死,到时候手上就算有钱,也没命花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冯焕,说,“谢谢冯老板提醒,你也一样。”
冯焕冷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随即,计划照常进行。
我借着上厕所的功夫,给林萱振了振铃。
果然,振完铃以后,我走出厕所,就看到孙蓉在打电话。
等孙蓉挂掉电话,她又把属于我的那两个点打到了我的账户上,又带我回了公司。
路上,孙蓉忽然说,“李冬,今天晚上的计划千万不要忘了,把张媚搞定以后,我可以再给你的账户上打十万。”
我说,“知道了,放心。”
孙蓉笑盈盈地看了看我,打趣,“怎么样,钱来的容易吗?这才不到三天的功夫,里外里,你落了将近两百万了,多少人辛苦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个数呢!”
我说,“承你的情。”
孙蓉笑说,“以后听话就行。”
我说,“当然听话,以后让怎么听话,就怎么听话。”
话是这么说,我心里却又加了一句,只不过,要听话的不是我,而是你!
孙蓉妩媚一笑,又瞥了瞥我的左手,轻叹了一声,说,“唉,要不是看你是个残废,我还真想把你给收了,当个小狼狗也是好的呀,可惜了,看见你的左手,我就一点兴致都没有了。”
我抬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看,阴着脸说,“不就缺了一根手指么,算不上残废吧。”
孙蓉怪里怪气地说,“男人的手,可比女人的手还要重要,我喜欢的男人,必须要有一双|修长的手,而且还要会弹钢琴,不能像你这种粗人一样,不但没有一双好手,连钢琴都不会,埋汰。”
我一阵气笑,说,“听你说话,真想弄死你。”
孙蓉斜睨着我,讥笑道,“恐怕你这辈子肯定没机会了,下辈子吧,下辈子你投生成洋人,到时候就算你没本事,姐姐也能勉为其难的跟你,毕竟姐姐就喜欢洋人,白,身体条件也不是能比的。”
我问,“是不是你们东海的娘们儿都崇洋媚外?”
孙蓉说,“不知道,反正我比较崇拜。”
我皮笑肉不笑地说,“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傲慢。”
孙蓉很西方地耸耸肩,没再说什么。
很快,公司到了。
我眼看着孙蓉走进了林萱的办公室。
差不多过了半小时,我终于接到了林萱的来电。
马上接听,耳边传来林萱的声音,“来吧,孙经理好像有点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