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宁抿了抿嘴唇:“一个很大很大的,这辈子都有可能不能弥补的代价。”
薄久胸膛起伏一瞬,没话说了,他闷头走向驾驶座,到车头部位又返回来,替曲宁打开了这边的门。
谈不妥了。
“那……先这样吧,你不同意我们就改天再说。”
“……你今天心情不好,先回家,这件事过几天再谈。”
薄久想到曲宁刚才说过的过去,努力将声音放到最平和:“我当然记得,但是你觉得我会同意吗?你现在这种情况还想跑到哪去?就不能换一个方式——”
曲宁摇了摇头:“不能的。”
薄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过了半晌咬牙道:“好,行,我母亲那边我会去亲自沟通,但你必须先告诉我当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我才有可能批复你的离职报告,或者同意你搬家,否则想都别想。”
曲宁愣住:“我的决定对你来说是损失值最小的——”
“曲宁,你是仗着我拿你没办法吧?”
曲宁微微一笑:“对不起嘛,或者你不没关系,我们可以等到年底自然解约——顶多就是拖了一点时间。”
“我们之间本来就是合约关系,你要记住这一点,久哥。”
“当你说出这个事情时,我的损失值就已经正无穷了,曲宁,我说了我治你不是为了再让你离开一次的,我总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吧?”薄久的神色很不明朗。
幸亏那天认了路,一路顺利到达南风,却被告知薄久不在。
不过这也正常,薄久不止这一个公司,南风只是他的历练场而已,也许他是去别的公司了。
曲宁看了看男人护在头顶的手,嘴角微微弯了弯:“我一定不会让你难过的,你相信我。”
薄久垂眸看了他一眼:“闭嘴吧,你一开口分分钟要人命,好好休息,明天给你一天假,免得你开口气我。”
曲宁笑了笑,果真没再说话。
曲宁不用去公司,但照旧为薄久准备了早餐,出门前去了一趟衣帽间,打开柜子将已经拆卸下来的加强型助听器放进挎包里,然后盖上了小保险柜的门。
他俯下身,感觉那咔哒一声轻响有了,才站起身往外走去。
将早餐给他送去公司,然后顺便去一趟医院吧。
倒是和李査德又碰了面,但也没说几句,因为曲宁要趁着这时间赶紧去医院看一看恶化的耳朵。
他放下餐盒走出南风,过了两站路就是市一院。
当初他被曲爻山一花瓶砸中耳侧,惯性作用下脑袋撞在了尖锐的玄关上,这才导致一边耳朵彻底不听话,而另一边苟延残喘的景象,没记错的话第一次治耳朵就是在这家医院。
那位当初聘用曲爻山的董事长在这之前就联系了他,想送他出国,第一次曲宁没有同意,这件事发生后才下定了决心。
只是头两年过去,学费和治耳朵的初期医药费资助结束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曲宁猜测对方应该是不想被他知道真实身份,现在想答谢都没个门路。
想着一堆有的没的走进市一院,排队挂号交单子,今天是工作日,但医院的人什么时候都不嫌少,曲宁在这种事情上向来不会委屈自己,直接挂了最贵的专家号。
专家号正好走了前一批患者,进入耳鼻喉科,到处都是打手语的聋哑人。
有些人看见曲宁的模样还会窃窃私语,不过这些年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无非就是可怜他可惜他,长了一副好模样却是个聋哑残疾。
站在外面没多久,就叫到了他。
曲宁推开门走进去,先是看见了一个忙碌的女学生助理,然后才看见一个大电脑后面坐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医生。
女医生姓宋,叫宋棠,曲宁想象中严肃女医生的形象没看见,反倒是看到一个保养的相当不错的女大夫。
人还是最权威的专家号。
“叫什么名字?”学生助理脆生生的问道。
曲宁连忙开口:“我是曲宁。”
宋医生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过来点,坐旁边。”
曲宁常年接触医院,对医生这个行业有着天然的敬畏,他连忙走过去,轻轻坐在了宋棠身边。
两人短暂沟通了几句。
宋棠一边写着病案本一边道:“治疗七年,右耳近乎失聪,左耳逐渐恶化,怎么在医疗系统上找不到你以前的就医记录?”
曲宁忙道:“我前不久才从英国回来,之前在国外是有人帮我联系的私人医生,我没有用中文名字去治疗,当时是叫西恩。”
宋棠抬起眼睛打量了他一眼,有些严谨强势,曲宁眉心倏的跳了一下,觉得这个姿态这个眼型好像在哪里见过。
眼熟,但就是联系不起来。
“西恩?国内管的严,公立医院只能用身份证上的名字进行治疗,给你登记‘曲宁’了。”
曲宁忙点头:“好的,麻烦你了。”
“曲宁”二字乍一进入医疗系统,立刻跳出来了一条就医记录,宋棠活动了一下手腕,她的姿态优雅从容,眼睛从某一行字上略过。
“原来你七年前在这里看过耳朵,不过只看了一次。”
曲宁回道:“是的。”
宋棠又滑了滑鼠标:“安城一中毕业的?我看这上面有写你当年的就读学校用来报销保险。”
曲宁“啊”了一声:“是、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宋棠快速的输入着最新病案记录,边打字边道:“放轻松,我看你心里好像有点紧张,随便问问,我儿子和你一样大,也是安城一中出来的。”
学生助理嗤嗤的笑了一声,曲宁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薄久忍了又忍,才表情僵硬道:“辞职,搬家?弥补我的损失?”
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薄久果不其然已经不在了。
曲宁现在已经发现了,这位老板一旦生气或者郁闷,不给他发脾气,只会避着他不见,好像这样就能让一切看起来变的正常。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你辞职想去干什么?你搬家后难道又要住酒店?我不懂,到底是什么代价让你非得将自己与他人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