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平终于站出来,极不情愿的说出那句‘还请陛下三思’,刘弘心里,就差没有笑着打滚了!
——高庙墙垣怎么回事,刘弘能不知道?
曹岩剑袭虫达的时候,刘弘可就站在高庙的门槛上看戏呢!
虽然没太看明白,虫达是如何将曹岩手中的剑打飞,并‘精准’的将那把飞剑镶近高庙的外墙,但刘弘心里了然无比:那把剑,与其说是曹岩插上去的,倒不如说是虫达!
但问题是,谁知道呢?
曹岩和虫达剑搏,谁看到了?
唯一确认‘高庙墙恒破坏者’身份的,就是墙上插着的那把剑。
而刘弘之所以敢如此笃定的将事情闹大,则是因为:墙上插着的那把剑,乃御赐之剑···
都不用去问,刘弘就能知道这把剑的来历:便宜老爹刘盈被曹参喷的实在遭不住,就赐了几把御剑给曹参,隐晦的表达出自己‘血量见底,还请丞相轻喷’的意图···
后来曹参亡故,御赐之剑被留给了二代平阳侯曹窋,然后刘弘穿越,曹岩被赶鸭子上架担任郎中令,替陈平周勃等人监视刘弘;作为长兄的曹窋大概出于勉励或者拉拢之类的目的,将家中侍奉的御剑取下一把,交到了弟弟曹岩手中。
通常情况下,皇帝御赐之物,除非是金钱布匹,不然都会成为家族供奉的收藏品:先家主时,某某皇帝赐某某物。
而御剑,又是其中最为特殊的一类。
但凡得到,几乎全都会被祭奉到家祠中,做传家宝,传给后代;同时也是向外人宣扬着自家的地位:俺们家可是陛下的人!
曹岩之所以那么睿智,佩戴御剑前往高庙,甚至只要是入宫,都随身佩戴的原因,刘弘也能猜到——左右不过是借此,为自己的行为寻求一丝心里慰藉:臣这可是替孝惠皇帝管着陛下的!
对此,刘弘只能说:曹岩,你特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通常情况下,就连刘邦斩白蛇用的那把‘赤霄剑’,也同样不会被皇帝随时携带,而是高挂于高庙,刘邦的衣冠之侧,四时供奉。
也就是刘弘实在担心自己会死于空气中毒,才时刻将一把假的赤霄剑随时带在身上。
——真的那把,别说在哪儿了,现在还是否存在,都两说。
而西汉初的着装,又并不十分明确的划分文武,但凡是有些地位的人,都会在身上挂配剑一柄,无一例外。
即便是后世传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也同样如此。
西汉的皇帝又普遍宅不住,还不爱着正装;所以常服出行的时候,都会做普通的贵族打扮,身上都会挂着一把少府制造的天子剑。
其作用当然不是砍人,而是点缀、装饰,类似于绶带上挂个玉佩一般。
老刘家的皇帝又特别好大喜功,随便被人吹捧两句,就饥渴难耐的想要赏赐人家;但皇帝身上又不会带着金钱,怎么办呢?
赐剑!
没错,就是顺手把腰间系着的天子剑解下来,赏赐给眼前的马屁精。
天子剑,足够贵重;只是把剑,又经济实惠——实在是居家赏赐之必备良品。
原本的历史上,开国皇帝刘邦倒是个实在人,赏赐一般都是粮食、布匹;短命皇帝刘盈又没活几年;之后的文、景两位抠搜鬼,那就是实打实的发剑狂魔了。
文帝在位二十三年,去掉做泥塑雕像的前五年,以及病种卧榻的最后三年,光是中间的十五年,就发出去数百柄御剑,平均每年超过四十柄!
也就是说,每过十天,就会有一个幸运儿,得到刘恒赏赐的御剑。
景帝更是夸张,但凡碰到不得不赏,又舍不得赏的时候,二话不说,一声:剑来!
至于什么情况下,景帝刘启才会舍不得赏金银钱物···
——从登基到断气,无时不刻都舍不得!
如果说文帝朝,二千石的标志是人手一把御赐天子剑的话,那景帝朝,家中祠堂没供奉个三五把御剑的,都不好意思说在长安算个人物!
这个优良传统,身为半傀儡的惠帝刘盈,当然也是熟练掌握的。
在登闻鼓事件之前,刘弘被软禁在宫内捏泥巴时,翻看过石渠阁的皇室档案,对此略有了解:便宜老爹在位七年,总共发出去十三柄御剑。
时任御史大夫,安国侯王陵一柄;吕后的心腹,刘邦的沛县老乡,辟阳侯审食其一柄;孝惠皇后张嫣的父亲,刘盈的老丈人宣平侯张敖一柄;周吕侯吕泽幼子,惠帝的表兄洨侯吕产一柄。
其余九柄,统统都赐给了丞相,平阳侯曹参···
看到那一连串:元年秋七月,赐平阳侯御剑一柄···元年秋八月,赐平阳侯御剑一柄···元年秋九月,赐平阳侯御剑一柄······的字样,刘弘都不由发自内心的心疼起便宜老爹。
——那段刚登基的时日,怕是惠帝刘盈最黑暗,丞相曹参火力最强大的一段时日了。
这就使刘弘有十足的自信,借机搞事了——王陵、审食其那两把剑,自当是在家中祠堂供奉;张敖那把不出意外,应该是在长子,即在诛灭诸吕之后,被周勃等人废黜的原‘鲁王’张偃手中。
至于吕产那把···
吕产人都被砍成肉酱了!
剑能好到哪里去?
即便不说这些,想要证明墙上这把剑出自平阳侯府,也十分简单——石渠阁中的皇室档案,白纸黑字记载着:平阳侯府,应该有九柄御剑!
且先不提曹窋此时就跪在高庙外,根本无暇回家造假;即便曹窋是墨翟在世,也不可能做得出少府大匠为惠帝精心铸造而出的御剑。
所以,墙上插着的那把御剑,就是充分证明‘高庙墙垣被损,是平阳侯家族所为’的有力证据!
至于刘弘为什么要借此发难,明明已经与陈平商量好御史大夫的罢免之事,还要对平阳侯家族赶尽杀绝?
这从陈平不顾实际情况,在这种万民景从的时刻,都要硬着头皮站出来,试图阻止刘弘就能看出来。
心里暗爽着,刘弘脸上却是恼怒更甚:“丞相此言何解?”
“高庙,乃太祖高皇帝,朕祖之祠庙也!”
看着刘弘满脸的震怒,陈平苦涩的弯下腰,深深一叩拜:“陛下,高庙墙垣遇损,臣亦羞愤不已。”
“然仅凭御剑一柄,陛下便欲治罪功勋,臣担心贼子借此逍遥法外,反使忠良担贼子之罪啊···”
话音刚落,跪在陈平的曹窋便慌忙跪行而出,满脸震怖的连连叩首:“丞相所言极是,万望陛下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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