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内,一处宅邸。
这座宅邸占地极为宽敞,几乎占据了半条街道,墙外有森森绿意环绕着,门口还有两台巨大的石头狮子。
宅邸之内则是彩瓦朱柱,雕梁画栋,四处都是重重的亭台楼阁,飞檐长廊。
显然住在其中的人,非富即贵,不是简单的人物,至少乃是襄阳当地的名门望族。
实际上,虽然荆州看起来地理位置比较偏远。荆州的世家还是数量很多的,
比如比较叫得上号的,就有蒯家、蔡家、庞家、费家、马家、向家、黄家、来家、文家、李家、习家……等十几家
当然谁都知道的事情是,在暗中真正掌控着整个荆州大势,一切官吏的选拔,甚至控制着荆州许多豪族的土地田产,经济命脉的乃是这十几家中最为恐怖的四大家族、
这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世世代代通婚,从而形成了一个偌大的势力,乃是一个可怕的利益共同体。
每一代的荆州刺史,其实不过是他们的傀儡而已,要看着他们的脸色行事。
甚至连位列于天下三大书院之一,天下皆知的襄阳书院的背后,也有这荆州四大家族的影子,被这荆州四大家族给牢牢地把控住了。
谁都知道,在大汉龙廷这无比辽阔的领土上,有无数大大小小的世家大族盘踞。
这是一个高门大姓、世宦皇室所共同垄断的世界,寒门和白丁甚至都没有人身自由,只能匍匐在大族的脚下讨一口饭吃。
那些最为强大的世家大族,更是已经到了让一般人所难以想象的地步。
良田万亩,家财万贯,仆役成群,巨富之家,舆马无数,比于邦君。
豪人之室,连栋数百,膏田满野,奴婢千髃,徒附万计,部曲成群。
广起庐舍,高楼连阁,波陂灌注,竹木成林,田连阡陌,闭门成市。
而荆州四个家族,就是这样一般的无比可怕的家族,每一个家族的背后,不仅仅有财力,还有无数的世家部曲,更是可以垄断仕途。
这四大家族,正是蔡,蒯,黄,庞这四大家族。
而这一座宅邸,就是其中的一家在襄阳城内的私宅。
此时的襄阳城,已经被新上任的荆州刺史刘表给定为了州城,也就是整个荆州的统治中心。
上一代的荆州刺史乃是王叡,他所定下来的州城乃是在襄阳城南面的江陵城,江陵城也是一座雄城,但是地理位置不如襄阳那么险要,于是刘表就将荆州的州城给搬迁到了襄阳城之内。
此刻这处宅邸的庭院之内,有一座八角亭建于河边,一旁是碧波荡漾的观景湖、
湖中的水流都是取自于活水,水清波绿,颇为的雅致,四周环绕着碧绿的翠竹,在风中微微颤抖着。
八角亭之内,有一台石桌,还有四个石头椅子,一旁则有鲜花绿草环绕着,在石亭的台阶的角落处还有一块块的青苔痕迹,攀附于台阶的阴暗之处。
石桌之畔,此刻正有三人正在对坐而饮酒。
这三人,正是襄阳蒯氏年轻一代中最为杰出的三个炼魂高手。
襄阳蒯氏在荆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是荆州四大家族之一,
而且更是在之前宗贼党派大乱的时候,襄助新上任的荆州刺史刘表出去了贼寇,让荆州蒯氏的声望再度上升了一个台阶。
由于三人出生于襄阳蒯氏,有家族的修炼资源堆积起来,炼魂修为都很是不凡。
在荆州之地中号称【蒯氏三杰】,声望颇高。
三人乃是如今襄阳蒯氏公认最为优秀的三个人,分别为老大蒯越,蒯异度,老二蒯良,蒯子柔,还有两人的侄子蒯祺,蒯元泰。
蒯越乃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位,更是襄阳蒯氏的当代家主,身份不凡。
自从他年纪轻轻继任为蒯家之后,蒯家没有像常人想象的一样在他这个年轻人的手上沦落下去,反而是蒸蒸日上了起来的。
他谨持家训,又是知书达理之人,炼魂修为也颇高,不管是蒯家本支还是其他世家大族之中的族人都十分尊敬于蒯越。
尤其是最近的时候,刘表就是靠着蒯越献出来的平贼之策诱杀了上百的宗贼首领,一举将襄阳的局势给平定了下来。
他身上此时穿着一袭青色的深服,头上戴着青云冠,系白色博带,他的面庞微黑,颔下一缕美须,面目算不上英俊,却是显得一脸贵气。
无论是相貌,还是风度都是非常的卓然不群。他的周身无形弥散着一股清香淡雅的浩然之气,
其他两人,年纪比起蒯越小了许多,但是也都是颇有智谋之辈,有蒯家的教育和耳濡目染在这里,两人也不可能太差。
三人平日里空闲的时候,就喜欢聚集在襄阳城中的这一处宅邸之内,一起饮酒寻欢,同时一边谈天说地。
蒯祺乃是两人的侄子,年纪在三人中最小,但是性格也最为跳脱、
此刻他举起手中的酒樽,轻轻地抿了一小口,又是感叹了一番美酒之妙,随后就将话题有转到了正题上面,看着蒯良和蒯越两人说道:“叔叔,听说你最近可是在刘使君面前好好地露了一手啊。”
说话之间,蒯祺脸上露出了羡慕之意,他年纪尚小,尚未加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出仕于荆州刺史,这位闻名天下的党人八俊刘景升的手下。
在荆州像他的两个叔叔一样纵横捭阖。
蒯越却是面不改色,淡淡说道:“小事情而已,不过废些口舌和时间而已,真正的考验还没有到来呢。”
看见自己的叔叔这么一副风清云淡的样子,蒯祺又是艳羡,又是十分的佩服,蒯祺不由得咂舌说道:“可是我听说,那可是上百个人头啊,都是血淋淋地挂在军帐之外了。”
蒯越将手中的酒樽一饮而尽说道:“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也就只有张虎,陈生,苏代,任浩等人有些麻烦而已,不过如今他们也都已经因为畏惧使君的威势而投降了。
如今江南之地已经尽数归于使君手中,大势已成了。”
蒯祺继续说道:“我还听说刘景升如今在外宣称叔叔的主张乃是臼犯之谋,而二叔的主张却是雍季之议啊。”
蒯祺口中所说的臼犯之谋和雍季之议却是春秋时期的一个典故。
雍季和臼犯都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人物,两人都在晋文公手底下当大臣。
城濮之战前夕,晋国即将要和楚国开战,
晋文公曾向二人问计,他担心自己本国的兵员少,而此时臼犯就主张用诈谋,也就是一些欺诈之策来对付领兵攻来的楚军。
而之后的晋文公又询问另外一位大臣雍季。
雍季说,诈谋虽能得逞于一时,但不是取胜的长久之术。
后来,晋文公用了雍季取胜,但在行赏时,却把雍季排到臼犯前面。
左右十分不解,晋文公解释说:“雍季之言,百世之利也。臼犯之言,一时之务也.焉有以一时之务先百世之利者乎?”
此刻刘表将蒯越的主张比作乃是臼犯之谋,而蒯良的主张却是雍季之议
似乎在说蒯越奸诈,只能够用于一时,而蒯良仁厚,才是长久之计。
但是蒯越倒是丝毫没有一丝的不快之意。
他又是让一旁的蒯祺给自己倒上了酒,淡淡一笑说道:“使君之言,可以看出他是想要用仁厚之心来治理荆州啊,这固然是可成大事的举动,不过像我这样的奸诈之人,在这乱世之中反倒是更为的好用啊。”
说罢,蒯越的眼中微微露出了一丝的精光说道:“以仁义治理国家,自然是长治久安的长远之道,可是如今荆州,可是还远远没有到靠着仁义之道就可以安度的时候啊,大治之前必有大乱,大乱之后才会有大治的辉煌。
而我看,这大乱也就是快要来了,若是可以撑过去,自然是能够让荆州大治,从此可以享受一时的安定,但是若是撑不过去,我怕整个襄阳蒯氏都或许要因此而消亡啊。”
说毕,蒯越接过来了蒯祺递过来的酒樽,将其中的美酒直接一饮而尽,顺手将嘴角的酒液给抹去,嘴角露出了一丝决断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