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韩湘徵一党的败落, 整个朝政,甚至整个豊国都掌握在韩湘君的手里, 他兵权政权一统, 不是君王胜似君王,离登顶大宝只一步之遥。不过,眼下韩湘君却并不急, 甚至开始走起了孝子之路, 他整日往承安殿侍疾,似乎一心悲痛皇帝命不久矣, 连朝政也无暇顾及。
为此, 以王家为首的朝堂势力迅速崛起, 如日中天, 在太子侍疾期间, 王家家主王郅延总览内阁大权, 连奏疏都敢亲自批阅。
此举引得一些保皇党不满,直指其外戚干政,盗国奸臣。
自然之道, 盛极必衰就是这个道理了, 王家四代官宦之家, 树大根深, 但不成器的子孙也一抓一大把。韩湘君从他任东宫储君开始, 就已经着人暗中收集了王家大大小小上白条罪证, 就等这一刻, 一举击败。
在他“侍疾”一月之后,似乎才想起来朝政之事。
上朝那日,晴空万里, 朝臣们如往常一般井然有序的入勤政殿, 然而,谁人也没想到,今日平静的外表下早已酝酿了一场滔天阴谋。
保皇党常御史呈上了一封弹劾奏章,该奏章堪称历史之最——最长的奏章。整整齐齐罗列了王家十数年来的桩桩罪状,小至王家子孙欺压百姓,强取豪夺,大至王家家主暗自受贿买卖官职,霍乱朝纲。
奏章念了整整一个上午,据说王家家主王郅延当场吐血倒地,一病不起。
韩湘君怜惜王家家主年迈,且又是王皇后的父亲,他名义上的外祖父。因此,只罢黜其官职,其他涉事子孙则安罪行律法处置。
如此一来,一夕之间,朝堂瞬间拔出了一大半王家势力,重新洗牌。一些以拥护韩湘君的新兴势力如雨后春笋纷纷冒了出来。
至此,韩湘君真正的大权在握,成为豊国金字塔尖的人物。
......
王皇后因父亲病倒,整个人也仿佛老了十岁,在景阳宫大骂韩湘君逆子,花瓶瓷器摔了一波又一波,仍是不解气。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来了。”婢女匆忙进殿禀报。
王皇后柳眉倒竖,戾气冲天,咬牙切齿道:“他来得正好,本宫正要好好与他算账!”
“母后想与孤算何帐?”未等通报,韩湘君已经抬脚大步进了殿门。
“你这个逆子!”王皇后眼眶猩红。
“母后稍安勿躁,孤此次来,是有事与您商量。”
“你这个逆子,狼子野心,忘恩负义,枉我这么些年将你养大,扶你上位,可没想到,你竟然将利齿獠牙对准我王家。”
“母后说的是,没有你们王家就没有孤今日。”
见他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神色惬意的模样,王皇后更是恨得呕血,指着他大骂,“逆子!你这个逆子!早知如此,本宫当初就应该掐死你在襁褓之中。”
闻言,韩湘君顿时沉下脸,勾唇冷笑道:“后悔了?你后悔的事应该不止这一件,当年你就不应该将你的宫女推上龙榻,若无此举,想必你王家的结局会比今日好得多。”
他话音一落,王皇后瞳孔猛的一缩,慌乱掩饰道:“本宫不知你在说什么。”
“不知?”韩湘君站起来,走近她,从袖中拿出一张药方,“这个你可认得?当年陆芹怀孕不过堪堪八个月,你为了与高贵妃争宠,便故意弃母留子。”
他眼眶微微发红,情绪略微激动,“陆芹做错了何事?孤又做错了何事?你为了你的野心,让孤与生母天人永隔,你心思狠毒至此,又岂有资格教训孤?”
王皇后惊恐的看着他,“此事你如何得知?”
太子非王皇后亲生,此事众人知晓,却只清楚太子生母是难产而亡,却并不知是王皇后故意为之,这个秘密王皇后隐藏得极好,却不想竟被他知晓了。
韩湘君逼近一步,眸子如冬日冰凌,寒冷又尖锐,“你为了掩盖你做的丑事,竟不惜暗中派人灭陆氏满门,让孤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你说,你王家该不该死?”
王皇后惊恐的尖叫起来,“所以,你为了报复本宫,便生生害死了濯儿?他何其无辜,他从小待你亲如兄弟,对你爱护有加,你怎么心狠至此?”
提到韩湘濯,是他心里深深不可磨灭的痛,那是他唯一敬重的兄长,也是这世间唯一待他好的人。可那个夜里,眼见他躺在榻上咳嗽不已,站在一旁的他却起了歹心。
他说:“弟弟,我没事,你回去歇息吧。”
他每一次对他说话都极其温和,哪怕是在病痛中,也不忍他担心过多,极力表现如常,以安抚他。
可他的皇兄,他善良敦厚的皇兄,却并不知道,在他身子渐好的时候,在储君人选摇摆不定的时候,他疼爱的弟弟就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那一夜,他没有回自己的寝殿,而是从旁拿了一条长长的巾帕走到他身后,将他的脖颈紧紧勒住,用力捆绑在床柱上,直到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断了气。
至那之后,他成了王皇后唯一的储君人选。
可至那之后,他却频频噩梦缠身,永世不得解脱。
此时,再听到这个名字,他胸口闷得快喘不过气,不敢对视王皇后的眼睛,那双与皇兄几分相像的眼睛,那双充满恨意和责备的眼睛。
他闭了闭眼,努力平缓了片刻,之后仓皇逃离。
......
王家势力倒下之后,时隔半个月,皇帝下了一道圣旨,阐明王家罪行滔天,王家之女德不配位,即日起,废除其太子妃之位,除之皇家玉牒,自行归家离去。至于王皇后,怜她侍奉多年,劳苦功高,便送去皇家寺庙代皇帝为天下苍生祈福。
至此,王家几乎一夜之间,退出了豊国的整治舞台,来得轰轰烈烈,消失得也轰轰烈烈。
豊朝贞和十九年,永宁帝驾崩,同年六月,新帝登基,改国号为兴,大赦天下。
这一年,苏璃生了个儿子,将将满六个月。
......
初夏,清晨的风微凉,苏璃早早起床给自己的儿子做米糊糊吃,她最近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投喂儿子。将儿子放在特质的小儿座椅上,看他伸着手兴奋挥舞,咿咿呀呀的张着嘴巴等投喂,一喂一大口,糊得嘴巴都是,小团子还咧嘴咯咯咯直笑。
那小模样,别提了,可爱得很,一天亲八百次都不嫌多。
唯一糟心的是,长得太像他那个死鬼爹了,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幸好这种乡下地方没人见过那人,否则还真容易弄出事。
这会儿她正在小厨房里熬粥,一边忙碌一边伸长脖子看窗外自家肥儿子。他坐在桂花树下,此时没有开桂花,倒是枝丫长的贼快,半年时间就长得又高又密,都快遮住半个院子了。肥儿子坐在他的小椅子上,用两根长长的布条交叉绑着,使得他坐得稳稳当当。
似乎感受到了他娘亲的视线,也偏头朝这边看来,咯咯一笑,滑下一溜儿长长的口水。
“儿子别急,娘亲马上就好啦。”
她一边熬粥一边擦额上的细汗,早上空气虽凉爽,但耐不住小厨房热,灶火烧得又旺,没一会儿,她就一身汗了。
生完孩子后,她没什么变化,就是胸部更明显了些,因为要喂.奶的缘故,小衣也不能穿得太紧,还得时刻方便儿子饿了吃.奶,所以,那处一宽松就格外显眼起来,有时感觉走起路来很不方便。
听见儿子又在外头咿咿呀呀的喊,她赶紧退了些柴火,将陶锅盖上,自己先出去哄儿子。
彩云一大早带着婆子出门办事去了,这会儿只留她和儿子在家。
“来啦来啦,娘先喂你吃一顿,晚些再吃米糊糊哈。”
看到自己香香软软的娘亲走过来,小团子张开双手“啊啊”的要抱抱,苏璃抱起儿子在桂花树下转了一圈,吧唧亲了一口,惹得小团子咯咯咯笑。
苏璃抱着肥儿子进屋,坐在榻上解开上衣喂.奶,见儿子眯着眼砸吧得欢快,心里很是满足。一边摸着他光滑的脑袋,一边畅想着未来的生活。
儿子有了,酒肆生意也逐渐走上正轨,甚至无需她亲自过去,彩云也可以打理得非常好。手里的银钱她以姜桂花的名义存了些进钱庄,存一半,留一半,另一半除了平时花销,还要用来投资,继续买铺买房,等升值再出手。
她也想好了,古代寡妇带着儿子再嫁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那她就自己努力攒点钱,当个小富婆,等以后儿子长大了,她有自己独立的时间和空间,回头再找个姘头就是,也不能委屈了自己不是?
姘头要找好看点的,合得来就多处两年,合不来各自拜拜也好。
嗯,就这么定!
......
上京。
众所周知豊国新帝十分勤政,不分昼夜的批折子,后宫也没个消遣的女人,寡家孤人的,十分令人敬佩。
只有罗青知道,皇上这般勤奋是因另一个人,那人已经消失了一年多了,皇上的性情也变得越来越暴戾,以往在他身边服侍还稍微能见他偶尔心情好下下棋看看闲书,可如今,皇上除了勤政还是勤政,弄得朝臣以及他们这些下人都时刻耳提面命,不敢怠工半分。
他恭敬的守在外边,时不时朝殿内瞄两眼,他们殿下已经坐了一个上午了,也不知这会儿要不要用午膳。
远看日头升高,午时将近,他正准备进去请示时,余光瞥见朝华门外跑来一人,速度之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跟前。
“罗公公,请为我通传一声,我有事禀报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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