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等她想明白其中的原委,又有人找上门来,这回,来的还是非同小可的人物------皇后宫中的大侍女,锦西姑娘!
甑蕾听到通传的时候很是吓了一跳,连忙拉着宁双儿从里屋走出来,宁双儿倒是反应快,趁机对她说道:“大嫂,从今天开始,咱们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亲密了。最起码,在人前,咱们要做出一副心生龌龊的样子。至于私底下,你放心,对于你的安排,我绝对会无条件服从。这样,也方便我们见机行事,你说这样好不好?”
甑蕾来不及细想,只稍稍转了转脑子,便同意道:“这主意不错,免得她们两个费尽心机再给我们来布局。对了,一会你先出去,至于见到人该怎么说,你心中有数吧?”
宁双儿嫣然一笑,点头道:“我自然理会得,大嫂,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宁双儿就推开门直直的走了出去,一边走,口里还一边骂道:“果然都是一丘之貉!哼!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威风到什么时候去!”
等宁双儿走远了,许嬷嬷才将锦西带了进来,她进门一看满地狼藉,到处都是砸在地上的东西,还有一些细瓷碎片,便皱起了眉头,道:“这是怎么说的?王妃,难道这二奶奶才刚跟您置气来着?”
甑蕾苦笑了一下,示意丫鬟们马上进来打扫,一面将人往花厅里引去,回道:“锦西姑娘有所不知,我这二弟妹的确是有些窝心事来找我。也怪我丢下人约束不力,否则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情?算了算了,咱们不说这些了,锦西姑娘难得出宫一次,许嬷嬷,赶紧叫小厨房准备些小菜上来,我陪姑娘坐一坐,说着体己话。”
锦西显然对她的这个安排感到很满意,笑道:“王妃果然善解人意,不怪皇后娘娘时常念叨着要见你。说起来啊,这宫中什么样的御膳大厨的手艺我都试过了,听说王妃身边有个很不错的厨子,能做一些很巧妙的家常菜,今日要是能有幸吃一吃,回头我就照着这个给皇后说来听听。”
甑蕾摇头自谦道:“锦西姑娘过奖了,我这院子里的小厨子哪里能跟宫里的御膳大厨相比啊?没的让皇后娘娘听了取笑!对了,锦西姑娘可能喝两杯?我看你还带了好几个人过来,不如也让她们去偏厅歇一歇,反正现在这时辰还早,咱们慢慢说话也不着急。”
锦西点点头,转头吩咐道:“让她们都下去歇一会,就说定安王妃赏她们的酒菜,回头再给王妃谢恩。”
甑蕾见状,知道这会锦□□这里的确是有非同小可的事情要与自己商量了。她心中一个凌然,莫非……是温太医跟皇后说了什么?对了,自己怎么忘了这茬了,如果温玉安真的是皇后的人,那他很有可能将远弟的情况告诉皇后,也怪自己,刚才怎么就一下子没忍住嘴,连这样明知不该说的事情都顺口说了出来呢?
可是再一想,就算自己不说,皇后真是有心想要追查的话,那也很简单。毕竟女儿草那样稀奇古怪的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搞得到的。看来,如今摆在自己眼前的问题,是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了。
而且眼前的锦西一看就是非常不好对付的人,也是,皇后身边的心腹,内宫正一品的恭人,这样的女子,哪里是等闲话语就能搪塞过去的?
甑蕾心中纷乱如麻,面上还要笑着和锦西说道:“瞧锦西姑娘说的,你们都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贵人,就是等闲一个侍衣,也是内宫正五品的官衔,更别说姑娘身上那正一品的官衔了!说起来,平时就算请都请不来呢,区区一顿饭而已,哪里敢要姑娘们的谢恩啊!这不是上赶着要打我的嘴么!”
锦西便笑一笑,伸手从衣袖中摸出一个盒子,并不忌讳有下人在场,只说道:“王妃真是快人快语,那我也就客随主便了。这是咱们皇后娘娘特地叫我带给您的一样小玩意,您打开看看,是否还喜欢?”
甑蕾伸手接过,笑着垂眸打开一看,顿时愣在当场。
有那么一秒钟的功夫,她几乎就要以为自己肯定是累到眼花了!
她看见了什么?精巧的紫檀木盒子里,赫然放着一枚和白玉妆送给自己的那朵水晶花一样的挂件!而且,细细一看,就连颜色,做工,质地,还有形状几乎都是一模一样!
甑蕾本能的手上一抖,差点就要拿捏不住将整个盒子都掉下去!锦西眼疾手快,马上在她的手底下托了一托,嘴里说道:“王妃看来是很喜欢皇后娘娘送您的这礼物了,如此甚好,一会回宫,我也好向皇后娘娘交差了。”
甑蕾被她这么一托,勉强稳住了颤抖的手势,只是,她的心里却像滚开了的油锅一样,五味陈杂之余更是心绪烦乱抓狂到了极点!
怎么回事?白玉妆送给自己的那香囊自己仍然好好的挂在腰间,可是,现在皇后怎么又得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水晶摆件,还巴巴的打发锦西送过来给自己?她到底想说什么?白玉妆……又跟皇后有什么关系?难道她是皇后的人?
见事已至此,甑蕾只得如实道:“实不相瞒,我才收到一个朋友送的礼物,那东西,跟皇后娘娘现在送的这个一模一样!几乎难辨出有任何区别!”
“哦?有这等事情?不知道王妃哪个朋友送你的礼物,可否方便让我也过一下眼?”
甑蕾看着锦西似笑非笑的丹凤眼,细细品味着她话里的意思,最后才明白过来,连忙站起来将身上的香囊解下,交到锦西的手里,说道:“是一位姑娘,姓白,叫……叫白玉妆。”
锦西接过香囊细细一瞧,点头笑道:“果然还真是一模一样,看来,这位白姑娘,和皇后娘娘倒有几分缘分呢!对了,说到这位白姑娘,皇后娘娘仿佛也有些耳闻,她是霍家三公子的心上人,对吧?甑王妃……”。
甑蕾闻言,知道这回是再也瞒不过去了,只得点头道:“是,皇后娘娘果然消息灵通。只是,这白姑娘虽然是霍家三公子的心上人,但是……唉!锦西姑娘既然是皇后娘娘身边最信任的人,其实我也不该瞒着的。其实白姑娘送我这个香囊,就是想让我去皇后娘娘面前替她求情,促成她和霍公子的婚事,她们都说,此事只有皇后娘娘才能做到。只不过我想着皇后如今正在孕中,就不想去打搅她的清净,而且这件事我家王爷也不同意,所以我接了香囊之后也不敢去求皇后娘娘。这件事情,希望锦西姑娘今日在这里听过就算了吧!就当卖我一个人情,日后我一定回报姑娘。”
说话间,丫鬟们端了菜肴进来。甑蕾眼见一张圆桌上摆了九道菜,全部都是小厨房照着自己写下来的菜谱做出来的,色香味俱全,直看得锦西都有些目不暇接了。
“王妃,有这么好的菜,不如咱们再来点酒,边喝边说?”
甑蕾一听这话就知道,这锦西必然酒量不错,而且她还打听过,自己平时也喜欢喝两杯,便点头道:“难得锦西姑娘有此雅兴,我自然应该作陪的。”
说着,便让许嬷嬷亲自去酒窖挑选一罐上好的陈年佳酿上来。待打开荷叶封之后,一屋子都是清香扑鼻的酒香传来,锦西深吸了几口气,道:“这酒里仿佛有着桃花的香味?甑王妃,这是什么酒?如何酿制的?”
甑蕾见她有意让自己放松戒备,故意东扯西扯,显然打的就是将自己灌醉了,然后好趁机套话嘛!这种招数她以前没少用,当下也随她去,回道:“这是桃花酒,今年阳春三月的时候,女儿节那天我叫人采了十几棵桃花树的桃花花瓣放在谷米一起蒸了酿制而成的。酿酒的水也是去年冬天存下来的梅枝雪水,怎么样?这香味闻着还行吧?”
“岂止还行,简直就是绝妙!一会我可要带一点回去,让皇后娘娘也闻闻这香味,就算不能喝,见识一下也是大功一件。”
甑蕾苦笑道:“锦西姑娘你就快点饶了我吧,皇后现在才刚过了三个月的危险期,这时候闻着酒味烟味,对胎儿都不好呢!”
锦西也微微一笑,道:“这自然是开玩笑的,不过,甑王妃,我想你也应该知道,皇后娘娘很赏识你,甚至……对你寄予厚望,这一点,应该不用我来说了吧?”
甑蕾给锦西夹了一筷子的烩鸭舌,又给她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酒,才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举起手中的酒杯,道:“锦西姑娘言重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我甑蕾只不过是一个区区的王妃,娘娘能看得上我,那自然是我三世修来的福气。来来来,难得姑娘今日大驾光临,我先敬你一杯,先干为敬了哈!”
说着,甑蕾一抬手,就将自己杯里的酒一眼而尽了,完了再亮一亮杯底,示意自己已经喝完了。
锦西会心一笑,也跟着一块喝完了杯子里的酒,然后甑蕾就开始劝菜,不停的给她夹这夹那,并且配合着自己精彩独到的解说,只把锦西吃的是频频点头,两人再又频繁举杯相碰。
不得不说,甑蕾对人类的饮食习惯的确有些研究和心得。她知道,锦西生活在宫廷,又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大侍女,平时生活肯定是锦衣玉食,比一般人家的千金小姐只怕还要娇贵几分。
可是呢,这宫廷饮食都有一定的规矩,再好的大厨,进了皇宫之后,那也要渐渐学会迎合整体的风格,基本上不会存在鹤立鸡群这样的情况,首先贵人们都注重面容身段保养,所以饭菜的口味必然不能太重,也不能太甜,还不能太油腻。至于煎炸焖爆,这些都是太医眼中的养生大忌,所以御厨们也不能随意使用。那么剩下的,也就只有清蒸红烧和清炒这么几样了。可是,总是这样差不多的口味,就是天天鲍参翅肚吃了也会发腻啊!
这话,可是上次她在宫里陪皇后说话的时候,她亲口跟自己抱怨的,说自从怀孕之后就总是没胃口,这些厨子肯定要占一大半的原因。
所以,她大胆的吩咐小厨房的师傅用最少见的一些方法去炒菜。譬如这道串烧鸡鸭鹅肾,想来锦西就肯定从来没吃过,不但没吃过,甚至连听都听说过。所以,当这道菜摆到她面前时,甑蕾就看见她的眼睛为之一亮。
甑蕾平时自己很喜欢这道小吃,又照着墨西哥烧烤的方式,加了青椒片和红萝卜块,土豆块进去一起烧制。所用的炭火也是极好的银丝炭,所以,味道那的确是相当的诱人。
好菜加好酒,很快,两人就喝的微醺上脸,甑蕾打定主意,今天她是要将计就计,索性来个借酒发颠,反正喝醉了之后说错了什么话也不是她的责任,等醒来之后,她推个一干二净也就是了。
如此这般你来我往,很快,两人就将一大壶的桃花酒喝了个底朝天,桌子上的菜也吃的七七八八了。丫鬟们推开门进来收拾时,甑蕾佯装喝多了,只管倒在桌子上,嘴里喃喃自语之余,更用一只手拿着筷子,不停的瞧着桌面。
见丫鬟收走了自己面前的酒杯时,她抬头从散乱的发丝里往外面一看,好家伙,外面已经天黑了,还真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锦西看来还没喝醉,她见丫鬟收走了甑蕾的杯子,便立即阻止道:“不用收走杯子,我们还没喝完呢!来人,再去拿一壶好酒来!”
丫鬟们见甑蕾没有吱声,便不敢动,可是又不敢得罪宫里来的姑姑,便左右为难的站在那里。
林嬷嬷正好从甑府回来,看见这个场面,便上来说道:“锦西姑娘,我家王妃酒量不好,您可要多宽肴一二。”
锦西似乎仍有些不信,只看着甑蕾红扑扑的脸,摇头道:“这话我可不信,定国公夫人说了,王妃的酒量比她还好。你们不要拦着我们,来人,再去拿两壶好酒上来!今日,我可要一醉方休!”
甑蕾见状,便哈哈一笑,大声应道:“好!的确是该一醉方休!来人,去拿酒!”
林嬷嬷无奈,只能由得她们去了。不过,当看着甑蕾的确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时,她脸上的担忧之色忍不住越来越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