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李睢也没有请杨娴去正堂用餐,只是让仆人把饭食送到院内,他们三人一起在院内吃了一些简单的菜肴。
李睢还不停的向杨娴告罪,杨娴表示无事,还端起一杯酒,对着李睢说道:“李太守,你不必如此,以后也不要再在这些琐事上担心,我们现在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以后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辛苦李太守去做呢,李太守,来,本宫敬你一杯。”
说完就举杯轻啄了一口杯子里的酒,李睢见状,也不敢托大,赶紧坐直了身子,昂首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对着白浟说道:“白兄弟,这一路护着皇后娘娘南下,你是最辛苦的,来。我来敬你一杯。”说完就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白浟不好推辞,只好也举起酒杯,说道:“李太守言重了,保护娘娘是我的荣幸,也是尚书大人交给在下的任务,自当尽心尽力,谈不上辛苦。”
听到白浟提起刘衍,李睢又想起了当初在刘衍座下求学的日子,想着自己也好些年没见过老师了,于是就对白浟问道:“白兄弟,老师近来可好,想想自从离京之后,已有近十年未拜见老师,实在是惭愧至极。”
“太守放心,尚书大人身体一向健朗,大人不必担心,而且大人在襄阳太守的任上做的十分出色,每次看完你送回去的书信,尚书大人都很高兴,所以太守不必介怀这些小事,想来尚书大人也不想太守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而且现在天下不太平,作为尚书大人在外的倚靠,太守的担子也不轻啊。”
李睢听到老师对自己的认可,也是十分感动,当下就向白浟保证:“白兄弟,今日你来做个见证,学生在此对天发誓,定当追随老师的脚步去匡扶社稷,救百姓于水火,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白浟还未开口安抚,杨娴已经开口说道:“李太守言重了,刘尚书对你肯定是十分信任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举荐你来做这个襄阳太守,襄阳这个位置的重要性,想必李太守也知道,所以,李太守,你的任务也很重要啊,还是立足和大好身躯去为国尽忠,那些死啊死的话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娘娘所言甚是,是下官孟浪了,还请娘娘恕罪。”李睢听了也是深以为然,以为是皇后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夸夸其谈的人,赶紧向杨娴告罪,表明立场。
一顿饭吃得很快,三人也不停的商量着以后的路该怎么走,白浟也把自己刚才想到的一些疑问说了出来,杨娴也说了一些自己的担忧和意见。
面对二人提出的问题,李睢也表示赞同,便开口提议他先派人去江东打探一番,若实在是有什么他们还不知道的危险情况,那他们就要考虑别的计划了。
但他这个提议遭到了白浟的反驳,原因是他们没有时间等了。从襄阳到建康,就算是坐船,来回也要将近七日,还要打探消息,不知道要等多久,一旦拖得时间太长,梁王那边估计早就通过假诏书宣布登基了,到时候让梁王占了先机,他们的胜算就又要少一分。
在寻得杨娴的同意之后,白浟决定还是要抓紧时间前往建康,那里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出路。
晚餐结束后,杨娴再次跟李睢嘱咐道:“李太守,明日可让仆役丫鬟正常来院中伺候,否则会显得过于反常,毕竟莫名其妙不让家仆入院伺候,多少有些不合常理,所以明天开始,一切照旧,至于我的身份,李太守就以表亲对外声称就行,而白护卫则是我家派来保护我的心腹,如此一来也就没了可疑之处。”
李睢听罢,表示赞同:“娘娘思虑周全,下官佩服,那下官就僭越了。”
“无碍,那李太守也早点休息吧,有什么情况随时告知于我就好。”
“娘娘也早做休息,下官告退。”
白浟也向杨娴行了一礼便准备跟李睢一起出去,杨娴见他也要离开,不由得问道:“白护卫,你今夜不在院中留宿吗?”
“院中太小,房间过于紧密,若我在此留宿,恐在男女之别遭人非议,我已请李太守在院外的偏房中安排了一间房供我休息,这样也符合对外宣称的身份关系。”白浟回答的很理性。
杨娴听了没有反驳,只是淡淡的说道:“嗯,既然白护卫已然思虑周全,那就委屈白护卫了,我还要休息,就不送二位了,二位慢走!”
说完就把房门关上了,李睢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向着房内行了一礼就准备转身离开了,不过白浟倒是觉得这位皇后娘娘的举动有那么一些些的奇怪,像是……不开心?兴许是自己想多了吧,白浟摇了摇头跟在李睢身后离开了小院子。
出去后,发现项衡已经在等候多时了,李睢对他吩咐了一番,项衡便寻来一名家仆,说道:“今夜安排两个机灵点的丫鬟守在那位小姐的屋外,再找几个护卫守在院子外面,里面住的是太守大人的表妹,你们一定要小心伺候。”
一切安排妥当后,李睢便领着白浟去到给他安排的房间,叮嘱他好好休息后就准备离开了,这时白浟忽然叫住了李睢,说道:“李太守留步,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李睢笑着回头,说道:“白兄弟太客气了,你是老师收养的孩子,我是老师的学生,咱们之间无需这么生分,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
白浟点头表示了解,接着就说到:“是这样的,我明天想去襄阳城里转转,看能不能买点小东西留着日后路上用得着。”
“好,那明日我让项主簿给你安排一个可靠的人陪你一起,名义嘛……就说是表小姐需要一些东西不方便出门,吩咐你去买,这样妲己也不会多想,你看如何?”
“如此最好,那就麻烦太守了。”
“无事,那你先休息吧,我们先走了。”
“多谢,二位慢走!”三人互相问候之后就分开了。
第二天
白浟走在襄阳的街道上,身后跟着的是项衡给他安排的向导,名叫王汾,是一名土生土长的襄阳本地人,对襄阳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白浟看着街道两旁的商家,几乎都是有人在经营的状态,虽然生意可能没那么好,但起码店门都是开着的,道路两侧也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商贩,多是一些卖早点的和一些装饰品之类的小玩意儿。街上的行人都在安心挑选着自己需要的东西,丝毫没有他在洛阳看到的那种害怕、慌张的表情。
“襄阳近年来一直都是这么和平的吗?”白浟对着身后的王汾问道、
“那倒也不是,像这几年中原不停地打仗,一旦太守大人得到消息有叛军接近襄阳的话,那也会实施严格的管制的,四门紧闭也是常有的事。”王汾答道。
白浟听了点点头,表示理解,这年头,能有一座城安心的生活下去已经很不容易了。
见到白浟若有所思的点头,王汾又接着说道:“其实白兄弟你不知道,当初李太守刚上任的时候,我们襄阳有多乱,前任太守只顾自己搜刮民脂民膏,根本不管百姓死活,好多活不下去的百姓选择投奔各个山头上的土匪,落草为寇,就这样,襄阳是经常发生杀人越货的事情,导致中原、蜀中和江东的那些商人都不敢过来做生意,生怕钱还没赚到呢,还搭进去自己的小命。”
“这我倒是知道一些,毕竟常年跟在我家主人后面跑商路,这些事情多少还是听过一些的。”
“是啊,当时的父老乡亲们只求能活下去就行了,每次一有山匪要来的消息,早早地就把门窗关好,然后躲在家里祈祷那么杀人不眨眼的东西别来自己家。”
说着说着,王汾都有些伤心,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吗,白兄弟,那时候,我们最羡慕的就是长安洛阳以及邺城,心想要是生在那些世上最繁华的地方,应该就不会遭受这么多的苦难了吧。”
听到此处,白浟回头对王汾笑笑:“但现在不是好了吗,而且啊,你们也不用羡慕那些地方的人了,现在是反过来了,该是他们羡慕你们了。”
“说的是啊!”王汾激动地走到白浟身边说道:“可不是吗,这几年啊,襄阳来了好多从长安洛阳避难来的,我问过他们,当时兵荒马乱的,长安洛阳早就不复当年的繁华了,什么黄金铺的路,锦缎裹的树,都成了废墟的一部分,他们来到襄阳后,都羡慕我们呢!”说完还骄傲的扬了扬头,生怕白浟不知道他有多自豪。
两人就这么闲逛着,时不时地聊上几句,白浟通过王汾的嘴巴,也是了解了不少襄阳本地的事情。
忽然,看到前面有个卖首饰的小摊子,白浟回想起昨晚杨娴像是有些生气的表情,想着要不要你给她买个手镯簪子什么带回去,二来还能以此来掩人耳目,毕竟现在兵荒马乱的,他们的身份又很特殊,做戏做全套。于是就向小摊子走去。
王汾见他一个大男人却走到一个卖女子首饰的摊位上,有些好奇:“怎么,白兄弟,是给自家娘子买的吗?那你可要好好挑挑,毕竟着女子的心思啊,太难把握了,要是挑的不好,她们可是会真生气的。”
“王兄弟误会了,这是小姐交代给我的任务。”白浟听到王汾以为他是给他娘子在买,赶紧开口解释了一下。
“表小姐让你买的?表小姐怎么会让你一个大男人帮她买这种女子的物件。而且,表小姐那种身份,应该也不会看得上这种老百姓用得廉价货吧。”王汾听到白浟说是给太守大人的表妹买的,顿时有些奇怪,那位表小姐既然是太守的亲戚,想来家境也不会太差,就算是来投奔太守,也不应该看上这种平常女子用得东西啊。
白浟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我家小姐自幼穿金戴银,自是什么都不缺,但昂贵的东西用得多了,自然也就失去了兴趣,渐渐地也就对普通老百姓用得这些廉价首饰有了兴趣,你知道的,富家子女嘛,从出生开始就不愁吃穿,想的自然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而且以往都是我跟在小姐后面保护她,时间长了自然也就懂了一些,这次来了襄阳,小姐太过劳累,不想出门,这不就叫我给她寻些还能看得上眼的小东西给她带回去。”
说完也不让王汾多想的时间,赶紧招呼他来一起挑选。
毕竟是普通老百姓用的,用料方面肯定没那么讲究,都是些普通的木料和花纹,那些珍贵的珍珠、金丝挂件等等东西,更是想都不要想。
白浟挑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好看的,忽然,他注意到在靠近老板的位置有一个黄色的簪子,应该是铜制的,放在这么多的簪子里应该是用料不错的了。
簪头是一只木雕的蝴蝶,不同于他以前在各式达官显贵的女眷头上见到的多为双翅张开的样式,这只簪子的蝴蝶是一种双翅收拢的状态,安静地矗立在簪头,就像是一只真正的蝴蝶安静地站在一朵花上一样。簪头的璎珞也不像那些名贵首饰一样是由金玉宝石之类的昂贵材料制作而成,看成色估计也就是些非常普通的珍珠,因为那些珍珠都带有杂色,一看就知道是那些优质的珍珠挑完之后剩下的。
这种品相在那些高门贵女眼中自是不值一提,但在平民百姓眼里已经是很好的东西了。相信在寻常的百姓之家,男子都很难狠下心来给自家娘子买一支,更何况,一些懂得勤俭持家的女子也不会让自己的丈夫乱花这个钱的。
贺老板商量好价钱之后,白浟就买下了这支簪子。刚准备让王汾带他继续转转,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
两人对望了一眼,就向前面的人群走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