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又怎么过去得了?
袭歌过了好久,才慢慢平复了心绪,低声说道:“黎国四十五年,他高筑引凤台,黎国六十年,太子蛰伏归来,黎都城破……”
袭歌这句话出口,姬辰的心也跟着悬起,只过了短短的十五年,太子便率军压境,皇城被攻破?
姬辰听到这些话,心也忍不住一颤。
“他的结局,究竟是本该有的,还是为你改命而付出的代价?”姬辰声音飘忽,似是不忍心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却又不得不问。
袭歌看着手中的烟霞红玉,不觉悲戚一笑,“我不知……”
是的,她不知其间所有过程,更不知所有结局,谢景澜也从未提起这些,她以为她的离世,这一切也都画上了记号,谁知,却还有一个她不知的结局。
姬辰轻轻一叹,“难怪这些事情你深埋心底,想来也是无人可以诉说,若谢景澜的悲惨下场若是因你而起,那他欠你的就尽数还清了。若是他的下场是本该的结局,那么太子才是最后的赢家。这两种结局恐怕都是你不愿意看到的。”
袭歌不语,手中红玉甚是温和,似是一道暖流一般,可是袭歌此刻却心凉如水,整个人如坠冰窟。
前生今世,命盘交错,本以为再也分不清谁对谁错?谁欠了谁?本以为是一笔糊涂账了,可是当所有结局铺陈开来,猛然间发现,她和谢景澜都有错,可是谢景澜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还清了欠她的债。
那她呢,又该如何?是否也去问一问这逆天改命之术,他所付出的代价?
姬辰看着她呆愣地坐在椅子上的模样,不愿打扰,只怕她此刻也是心乱如麻吧。
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命运无常。
姬辰在旁边轻声开口,“若是我所料不错,此番谢景澜在这般重要的关头出京,便是为了去寻那东海千年紫灵芝。”
袭歌疑惑着呢喃道:“东海千年紫灵芝?他……”说到一半儿,袭歌猛然顿住,眼眸中满是震惊地看向姬辰。
姬辰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是为你而去的,那紫灵芝能够助你恢复功力,所以他才抛下朝中一切,义无反顾抽身而去。”
袭歌闻言,身影不稳,幸好姬辰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只听她低声地说着,语气快而急促,“谁要他替我去寻,功力散尽又怎样……就当是还了他了,偏偏他要自作多情。”
袭歌说的分明是气话,姬辰也就当以及没有听到吧,只能轻叹了一声。
“太子对他虎视眈眈,绿园雅集之事,分明就是冲他而去,其中涉案之人有大半都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人,他竟然敢在这么紧要的关头离开,他是真的不想要那皇位了吗?”袭歌的语气中满是气愤,可又带了几丝心疼。
“江山美人,不可兼得,看来景王已经做出了选择。”姬辰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心下却并不这么想。
袭歌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气呼呼地说道:“谁知晓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呢。”
她这句话一出,姬辰轻声开口:“英雄所见略同,想来景王也做不出烽火戏诸侯这等事情。”
在江南那段时间,他与谢景澜也是打过很多交道了,深知谢景澜并不是那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更不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风流王爷,他隐忍多年,又有前世今生这般复杂的人生,断断不会轻而易举放弃了如今的大好局势。
只能说,他另有打算吧。
不过,姬辰还是看着袭歌,轻声说了句:“但若是前世他真的为你改命的话,那他可就真的做了件要美人不要江山的蠢事了,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袭歌的手扶在椅子上,却不由得加大了力度。
姬辰看了看她的神色,低声一叹,不再言语,他俩的账也只能自己去算了,反正他这个外人如今是算不清楚了。
朝中局势越发动荡了。
长乐侯府与沈家所做之事,大逆不道,被连根拔起,太子失了左膀右臂,可是一个绿园雅集横空出世,竟然让景王提拔的寒门士子有一大半都牵涉其中,实在让人心惊。
各府一看这等势头,各个都将那明哲保身之术学了个十成十,只求将自己摘个干干净净,千万别遭了池鱼之殃。
而沐家,老夫人满门心思都在操心着长孙的婚事,沐长风和沐玦却整日里暗地忙个不停,自从接到圣上暗喻之后,两人就甚少出府,整日都在书房待着。
府中众人不知晓他们在忙些什么,可沐月妍却是早就知晓了,甚至那些心思都打到那个上面了,如今沐府能让沐袭歌作为依靠的就只有沐玦了。
只要沐玦出了事,这偌大的沐府,可就再也没有人能救得了沐袭歌了。
既能毁了沐玦,又能断了沐袭歌的后路,何乐而不为。
她的眼底泛起了某种异样的光芒。
而沐婉宁已经盯着她许久了。
这段时间沐月妍似乎对沐玦大婚的事情尤其上心,还冠冕堂皇地对沐长风说沐玦也是她的兄长,她也想为兄长婚事尽一份绵薄之力。
沐长风听了这话,反倒大力支持,毕竟这也有利于增进他们兄妹感情。
是以,沐月妍便光明正大的插手起了沐玦的婚事,老夫人心有不喜,可是沐月妍也不知从哪儿来的韧劲儿,竟然日日都跑去松寿堂帮忙,即使老夫人一直摆着一张冷脸,处处为难,她也乐此不疲,甚至来的愈加勤快。
更是亲自督促那些绣娘赶制新郎喜服,又在旁边帮忙打杂,不知情的,还以为沐月妍才是沐玦嫡亲的妹妹呢。
沐长风见沐月妍不计前嫌,如此尽心尽力,心中对她愈加满意,前面对她的不满也尽数一扫而空。
沐府上下,一片喜色,处处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只为迎接即将到来的婚礼,下人们也各个喜气洋洋的。
在这场婚事之中,最为冷静的,当属沐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