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手中的原稿,眼神微眯,看向右相的眸子隐约带着怀疑。
“左相,此时命你全权负责,三司协同,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动用阴损手段,若查出幕后之人,朕绝不姑息。”
陆其琛躬身领命,“是,臣定会查出真相,还被冤者一个公道。”
这就没右相什么事儿了。
皇帝已经起疑了,此刻按兵不动方是上策。
可是,陆其琛一旦插手,那些反诗一案便有了转机,而那些寒门士子,便绝处逢生了。
右相方才听到皇城震慑之言,心下一虚,可是勉强仍然稳住,不动声色,实则两腿差点就站不住了。
出了大殿,气的差点咬碎一口牙。
如今,太子那儿又该如何交代?
右相正在忧心之时,陆其琛带着那少年缓步而出,那少年的眸子里满是愤恨,令右相一震。
右相微微拱手,“左相大人回来的真是及时啊。”
陆其琛看了他一眼,“比不得右相大人,阴谋满腹。”
说完以后,竟然信步离去,显然不欲与他交谈。
景王离京,看着绿园诗集之案已经再无回转的可能,谁知陆相回京,整个案子却绝处逢生。
陆相手段凌厉,提早便控制了那刊印书局,待从宫中出来,便连同三司,共同审问,那刊印之人供认不讳,反诗乃是刊印之时放入,并非原本就有,可对于指使之人,却缄口不言。
刊印之人供认不讳,且签字画押,此案,已成定局。
三司协同,公正严明,同时也堵住了悠悠众口。
次日一早,左相同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御史大夫,一同进宫面圣,交代案件详情,并递交结案文书和一应卷宗。
陆其琛站于堂下,恭敬拱手,“皇上,臣和大理寺卿、御史中丞、刑部尚书连夜审讯,那平原书局已经供认不讳,是他们故意陷害,绿园雅集一案前因后果,已然明了,恭请皇上圣裁。”
“幕后主使是谁?”皇帝满眼怒气的问道。
“回圣上,那人抵死都不说幕后主使之人,惧怕不已,臣接下来还有严加审问,必回找出这恶毒之人。”陆其琛声音中满是郑重。
皇帝点了点头。
陆其琛又询问道:“皇上,那些读书人该如何处置?”
“既然是被陷害的,那便放了吧,好生安抚便是。”皇帝无奈出声,话语里透着几分疲惫。
“是,臣遵命。”
皇帝降旨,所有涉案人员,尽数释放。
轰动一时的绿园反诗案落下帷幕,结果远在众人意料之外。
而长歌苑绿园已拆,如今圣恩堂却拔地而起,陈列历代名家字画,也不乏当世名作,歌功颂德之意甚是明显。
皇帝不知从哪儿得知了此事,龙颜大悦,竟然钦赐牌匾。
一时间,长歌苑生意红火远胜之前。
右相告病,一连多日不曾上朝。
东宫得知消息,登时大怒,“去,那许翌就算病死在床上,也给孤抬过来。”
余弦亲自入了右相府,那右相得知躲不过去了,只能从床榻上缓缓起身,“来人,更衣。”
出来之时,生龙活虎,丝毫不见病态。
余弦嗤笑了一声,“右相大人这病来的及时,去的也快。”
“余侍卫见笑了。”右相苦着一张老脸,讪讪说道。
东宫此刻氛围格外阴沉,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右相刚才进来之时就明显感觉到了,此时只能尽力降低存在感了。可是太子哪儿能轻易放过他,他刚走进室内,一个茶盏便倏然飞来,落在了他的脚边,滚烫的茶水洒了一脚,他还只能装作若无其事,若是太子再用力分毫,这杯子就直愣愣的砸在他的头上了。
他急忙快走,扫到太子跟前不远处,扑通一跪,“都是老臣的错,是老臣太过大意了,竟然让陆其琛抢了先,老臣万死莫赎,还请殿下息怒……”
太子冷冷开口,脸色较之以往,不知阴沉多少,“孤苦心做的局,你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竟然搞的破绽百出,让那陆其琛为那些人翻了案,当真是蠢钝。”
“是是是,都是老臣的错,老臣办事不力,坏了殿下的局。”右相急忙顺着太子的话接下去,满脸都是悔恨之意。
太子眸子扫了他一眼,“在刊印之时做手脚有什么用,最好的方法就是以假乱真,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孤教你吗?”
右相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太子是指当初那绿园聚会之人鱼龙混杂,若是在某些人身上动些脑筋,将那诗稿出处给落实了,这便不是陷害,而是板上钉钉的铁案,根本没人能说得清。
可是,如今……
“都是老臣的错,可是殿下,如今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想办法解决此事才是正经。”右相满脸皆是苦闷。
“哼,解决?装病不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吗?”太子冷哼了一声,语气中满是怒气。
这话里的嘲讽和责难,右相是听的清清楚楚的,他慌忙拱手道:“殿下,如今那陆其琛正在严刑审问那书局之人,若是他们扛不住,将老臣招认了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太子眼神清冷,沉默不语,眼底似有暗芒闪过。
“殿下,要不要先下手为强,老臣派人去牢里了解了那人,毕竟死人的嘴才是最牢靠的。”
他话音未落,就被太子狠狠的呵斥了一句,“你要去送死,便快些去,去感受一下陆其琛为你布下的天罗地网,你就安心了。”
右相自知失策,可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殿下,求您救救老臣吧。”
右相苦苦哀求着,太子眼眸微眯,“起来吧,你若没有什么物证落在那人手里,就算他招了又如何,你抵死不认,陆其琛还敢对你严刑拷打吗?”
“可是皇上那边?”
“你以为父皇是蠢的吗?他早就疑心了,可那又如何,疑心归疑心,没有证据便什么都不是。”
太子的脸上透着一抹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