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歌的满腹疑惑直到见到沐玦才得解。
沐玦看着袭歌满脸疑惑,浅淡开口,“沐月妍跑了,还带走了书房暗格里的兵符,或许,这件事让父亲终于有了一丝一毫的醒悟吧。”
“什么?沐月妍还带走了兵符,那……”袭歌的话语里带了几分急迫。
“嘘!”沐玦却示意她小声。
袭歌看着他的神色,便知此事不简单,不宜声张,神色之中也颇为凝重。
“哥哥,若是此事泄露出去,沐家满门的命都得搭进去啊。”
沐玦拍了拍她的肩膀,“少安毋躁,这件事我自有主张,如今你就好好张罗你的婚事便是了。”
“哥哥,我怎能不担心呢?”袭歌的话里满是忧虑。
兵符若是落到了洛北辰或者其它别有居心的人手里,那便铸成大错了,届时悔之晚矣。
沐府掌管的南疆十万兵马,若是一个不慎,倒戈相向,为恶人所用,致使战乱横生,那沐家再也不配称黎国第一将门,到时候只怕是祸乱源头啊。
“妹妹,放心吧,你所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静静等着便是。”沐玦倒是气定神闲,以往最稳不住的一个人,如今也学会了揣度人心。
“哥哥难不成留有后招?”袭歌不免疑惑,沐玦的表现充分表明了如今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若非我放她一马,她又怎能逃得出去,只不过我没想到她贪心不足蛇吞象,她走的时候竟然偷走兵符,我已经暗中派人盯着她了,不出三日,父亲的人应该就能寻到她了。”沐玦低声说道。
袭歌点了点头,“看来我前些日子说的话,哥哥都听进去了。”
“那是自然,这一次我定要父亲好好看看清楚,否则父亲又怎会醒悟。”沐玦声音中带了一股莫名的不忿。
袭歌沉默了。
醒悟?如今醒悟,只怕已经太迟了。
所有的恶果都已经造成,她已经没有了那份多余的善良去选择原谅。
“此事非同小可,哥哥心中有数便好。”
两人在亭子里品着茶,好久没有这样的安然时光了。
沐长风如今已经向皇上说了她大病痊愈,紫竹院也恢复如常,她也不必再躲躲藏藏了。
沐长风远远地瞧见了她,目光极其复杂地盯着她看了许久。
袭歌缓步走近,却不知如何开口。
前世今生,父女情分,终究走到了尽头。
不管他此次向皇帝请旨,是否真心醒悟,都已经不重要了。
那些伤害造成的痛楚已经刻入骨髓,前世今生,都淡化不了分毫。
她不会选择原谅。
两人相对无言。
本是血缘至亲,到最后却恩断成仇,不能回头。
上次已经撕破脸皮,如今就更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袭歌本欲离去,只当陌生人一般。
最后竟是沐长风先开口叫住了她,“袭歌……”
袭歌的脚步缓缓顿住,却并未转身。
两人矗立半晌,最终无言,这短暂的相遇最后便是以沉默告终。
袭歌并没有选择搬回沐府,而是依旧住在长歌苑。
可沐府却开始筹备起了嫡女婚事。
不知是沐长风交代的,还是沐玦准备的。
总之一应礼节,一应物品,该有的东西一分都不少。
沐府和景王府都在欢欢喜喜的筹备婚事,可此事却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
正月初九晚,明楼走水,恰遇东南风,火势蔓延,成燎原之势。
一夕之间,整个明楼尽数坍塌,化为灰烬。
彰显帝王功绩的明楼荡然无存,所供奉的金身佛像和无数佛经孤本,也随着一场大火尽数湮灭,不复存在。
恰逢太子祭拜祈福期间,突逢此等天灾。
流言纷纷!
皆言太子无德,触怒上天,致使天神降罪,警示世人……
储君之位一夕之间摇摇欲坠!
皇帝震怒,太子被禁足东宫,无召不得外出,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内宫禁卫将整个东宫围得水泄不通。
山雨欲来风满楼。
朝堂局势,瞬息万变。
太子被囚禁东宫,似乎帝位之争,已露端倪。
长歌苑内,繁花如旧。
姬辰缓步而来,走到袭歌身边停下,负手而立,看着楼下歌舞升平。
“明楼失火,一夕坍塌,是你还是谢景澜的手笔?”
姬辰是聪明人,前后因果一联想,怎么可能猜不出始末。
袭歌轻笑,“是太子失德,才会使上天降怒,与我们有何干系?”
姬辰瞥了她一眼,一掀衣袍,悠然地坐到了她的对面。
“我若信了你的话,那才是真的有鬼。”姬辰抚了抚衣袖,满脸傲娇地说道。
袭歌浅浅一笑。
“你若非要刨根问底,那只能告诉你,这非一己之力可以完成。”
袭歌话音刚落,姬辰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合着这是你二人早有算计。”
袭歌不置可否,可那副样子便是摆明了默认了姬辰的话。
她将手中茶盏缓缓放下,“帝王南面之术,只求制衡,若不能打破僵局,让皇帝对太子彻底死心,那么太子和谢景澜二人之间的争斗就会无休无止。”
姬辰点了点头,“是啊,任谁都看出来了皇帝并不想一方独大,而是想两方制衡,太子和景王互相牵制,皇权才会稳固,从江南贪腐,到回程伏杀,再到绿园诗集,太子处处陷害,皇帝并非不知,却为了江山稳固,一再纵容,果然,君心似海啊。”
“可是,局势已经不能允许我们再拖下去了,太子抽丝剥茧,已经查出太多东西了,再这样和他对峙下去,我们只会腹背受敌,倒不如釜底抽薪,让皇帝疑心他忌惮他,否则就算他和谢景澜争破了天,皇帝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旦威胁到皇帝的皇权帝位,就不一样了。”
袭歌悠悠地说着。
看着袭歌的坦然姿态,便知晓,一切都是早早都定下的棋。
如今,棋局铺陈开来,便是一出大戏。
江山博弈,山河变色,她们既是执棋之人,也是其间棋子。
谁都逃不出去,只能在其间谋算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