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没有经过正门,从西侧小门出了宫,并没有惊动什么人,便到了长街上。
热闹的吆喝声传入耳中,洛白从车帘子缝隙看外面,看那些草杆垛里插着的糖人,小摊上锅里翻滚的馄饨,肉贩砰砰砍着骨头,还有两个醉汉互相搀扶着走,结果都摔在了地上。
扑哧!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接着又转头去看楚予昭。
楚予昭本闭目靠在车壁上,已经睁开了眼,正面无表情看着他,洛白心虚地躲开他视线,继续看马车外。
只见那两名醉汉你拉我,我挟你地站起来,往前行了几步后,再次双双绊倒在地上,撞翻了路边的几个箩筐。
洛白就算捂住嘴,也发出两声掩盖不住的噗噗,憋红着脸蛋又去看楚予昭。
楚予昭依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目光里带着浓浓的警告。
洛白拼命忍,好不容易将那股笑意强压住,也不再去看窗外,只端正坐着看前方。
只是刚才那幕总会冷不丁就出现在他脑子里,让他一会儿就会发出一声扑哧。
在他再一次扑哧时,楚予昭终于忍无可忍地呵斥:“你再发出一点声音,就给我下去!”
洛白转回头看着他怒容,静默地对视片刻后,连着扑哧了一长串。
“哈哈哈哈哈哈……”他再也憋不住了,捧着肚子爆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那两个人……哈哈哈……他们……哈哈哈哈那两个人……”
看着楚予昭越来越黑的脸色,他边笑边起身,歪歪倒倒地坐在了地毯上,“哈哈哈哈……我自己下去……”
成公公坐在后面那辆马车上,却时不时撩起车帘看前面的马车,保持着十二分警惕。当看到前面那辆车突然停下时,他脑内警铃大作,立即就要下车去看看动静。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动,前面车上就跳下名俊美的少年,双足刚刚着地,马车就擦着他身侧往前驶出了。
成公公从车窗招呼那名垂头丧气的少年:“洛公子,这是怎么了?”
洛白用脚尖踢着一颗小石子,道:“被朕赶下来了。”
成公公也没笑他,撩起了车帘子:“那就坐这一辆吧。”
“哎,好。”
洛白和成公公并肩坐在后面那辆马车上,也不笑了,只安安静静地坐着。成公公从匣子里取出一块梅花糕递给他:“还有一阵子才会到庄子上,现在已经快晌午了,公子先用些糕点垫垫。”
“唔,我还不饿,心情也不是太好,不过勉强也能吃那么一点。”洛白接过梅花糕,“谢谢姨。”
马车穿过几条长街,出了城门,往西行驶了半个时辰后,终于停了下来。
成公公收好已经被洛白吃得精光的空点心匣子,招呼他下了马车。
眼前出现了一面无边湖泊,碧绿的荷叶绵延至天边,楚予昭不由稍停脚步,眺望着遥远的地平线。
洛白已经忘记了被他赶下马车的不愉快,慢慢蹭到他身旁,肩并肩地一起看着远方。
一阵柔风拂过,带着荷叶的清香,他感叹道:“这地方好好啊,真的好好啊……”
他词汇虽然简单,但听得出来是发自肺腑的赞叹,楚予昭面上不显,心内对这句话还是认可。这湖是宫里那些人工湖没法比的,现在已快入秋,夏荷正盛开,连着无边荷叶,一副如画美景。
看来不管人聪不聪明,对美景的感受都是相同的。
楚予昭脸上的郁郁之色消退了几分,就听身旁的人打了个长长的饱嗝:“——这地方好好啊,藕也肯定很多,挖出来和哥哥一起吃,炸藕饼,糯米藕片,糖醋藕……”
楚予昭转身就往湖边的庄子走去。
卜清风已经接到消息,等候在大门一侧,再跟在楚予昭身后,一行人匆匆跨进院门。
到了正厅,红四带着禁卫去院外各处盯着,成公公将厅内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
卜清风不认识洛白,但不敢多问,只在心里暗自揣测他的身份。洛白却是见过他的,上次趴在房梁上偷看时,看见他头顶有几个排列整齐的疤,那时候心里就很好奇,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凑近了看看。
楚予昭背朝几人看着正厅墙上的一副山水画,片刻后才转回身,直接开门见山问卜清风:“如果附在朕身上那东西,他自身会觉得痛苦,是怎么回事?”
卜清风低头略微沉吟,谨慎地问道:“陛下可否说得详细一些?”
楚予昭便看向他旁边的洛白:“洛白,你给他讲一下。”
洛白却在看卜清风的脑袋。
卜清风低头时,头顶刚好洒落几缕光线,显得一颗头铮光瓦亮的,那几颗戒疤也就更为明显。
王公公扯了扯洛白的衣袖,低声道:“洛公子,陛下在问你话。”
“啊!哦。”洛白收回视线,看向了楚予昭,“我刚没听见,哥哥你再说一遍。”
楚予昭放慢语速,重重地说道:“你今日说看见有鬼娃娃附在朕身上,看上去还很痛苦,你将详细情况给这位大师讲述一遍。”
“哦,知道了。”
讲故事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从哪里开始讲起呢……”他沉吟道:“从我去朝堂上开始吗?”
“你不用说了。”楚予昭打断他,对卜清风道:“卜清风,洛白可以看见附在我身上的鬼魂。”
卜清风有些惊讶地看了洛白一眼。
“是的,我可以看见朕身上的鬼娃娃,他就趴在哥哥背上,我看得清清楚楚。”洛白接嘴道。
“他嘛,就一直趴在哥哥背上,脸就……脸就……贴着,贴得紧紧的。”洛白边讲边想着描述鬼娃娃的词汇,讲得有点吃力,便皱着脸问楚予昭:“我可以直接学他吗?”
楚予昭没有反对,洛白便走过去绕到他身后,两手搭在他肩上,用力一撑,跃上了他的背。
楚予昭没提防他这动作,条件反射地反手向后,托住了他的膝弯。
“……公子。”
“……嘶。”
成公公和卜清风同时发出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楚予昭明显也没料到洛白会做出这种举动,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几分愣怔。不过还没等他回过神,洛白已经搂住了他的肩,将脸埋在他肩头上,瓮声瓮气地说:“那鬼娃娃就是这样的,一直趴在你肩膀上。”
接着又将脸凑到楚予昭颈子旁,深深地吸了两口气。
温热的鼻息扑打在楚予昭颈间,他身体有着短暂的僵硬,那片皮肤也随着绷紧。
他像是被烫着似的,就要将洛白扔下去,却感觉到一根手指在他肩头某个位置轻戳了两下,道:“他偶尔会趴在这里闻哥哥的味道。”
被洛白手指戳到的地方传来一股疼痛,正是那个迟迟不能愈合的牙印位置。
卜清风已经回过神,郑重问道:“洛公子,你看到的鬼娃娃面目清楚吗?”
“很清楚。”
“他的脸很白很白,就像墙壁那么白,眼睛却全是黑的,炭圆儿一样……”洛白嘴里一边讲着,一边将脸埋在楚予昭肩头处,只露出双眼睛,至下而上地看着对面的人,整个人顿时就透出一股阴森鬼气。
成公公一直呆呆看着洛白,在他突然露出这幅模样时,闭上眼不忍再看,转过身,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卜清风问:“那他——”
“不用去知道他的长相,朕心里有数,朕只他是不是真的很痛苦,而令他痛苦的原因又是什么。”楚予昭突然冷声打断卜清风准备问出口的话,又松开洛白的膝弯,将人放下了背。
“是。”卜清风心头一凛,赶紧改口问道:“洛公子,你确定他在消失之前,会表现得很痛苦吗?”
他已经觉察到这名俊俏的小公子,和皇帝的关系非同寻常,但脑子可能有点小毛病。所以不确定他眼里的痛苦,是否就是真的痛苦,得谨慎一点的好。
“应该是痛苦吧,我给你们学学。”
洛白从楚予昭身后走出来,站在屋中央,毫无预兆地就垂下了头,双肩垮塌下去。三人皆一愣怔,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见他突然用双手抱住脑袋。再抬起头时,嘴已经大张,面部狰狞扭曲,眼睛瞪得似乎要脱出眼眶,露出的全是挣扎痛苦之色。
“就是这样的。”洛白只表演了很短时间便恢复原状,但屋子里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出声或者询问他。
咣当!
一只红木圆凳被碰翻,成公公踉跄着扶住旁边的桌子,泪眼模糊地看向楚予昭:“陛下……他……他……四皇子他……”
楚予昭除了脸色比平常更白,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他嗓音暗哑地开口:“卜清风,朕——”
一句话戛然而止,他突然弯下腰,爆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咳得额角都渗出了汗,鼓起了青色的筋。
成公公还失魂落魄站在原地发呆,洛白赶紧上前,想伸手搀扶楚予昭,被他抬起手挡住。
洛白将他那只手拨开,凑前去轻轻拍他的背,楚予昭也就没有继续挡,只弯腰剧烈咳嗽,心肺似乎都要被咳出来似的。
咳嗽声渐渐平息,楚予昭直起了身,成公公终于回过神,连忙从桌上倒了杯茶送来。
楚予昭端过茶喝了一口,递还给成公公,声音还有些暗哑:“卜清风,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
卜清风道:“陛下,根据洛公子的描述,小僧以为,这是有人用术法将那鬼魂给控制住了。”
“术法?”
“师父曾经讲过,佛教有密宗,而密宗又分为两派,一为胎藏界,一为金刚界。曾有东瀛和尚来习学,后携所学经论、仪轨回东瀛,创建了既不属于胎藏界,也不属于金刚界的真顶宗。这真顶宗近些年来,逐渐沦为邪魔外道,开始习一些邪门歪道的术法,其中就有操控鬼魂的法术。”
卜清风顿了顿,见楚予昭在认真听,便继续道:“我虽然没亲眼见过真顶宗是如何控制鬼魂的,但根据师父的讲述,施法之人得将死者的骸骨——”
他说到这儿突然闭上了嘴,有些忐忑不安。
“继续说!”楚予昭声音沉沉,眼眸黑得似乎看不到底。
“是。”卜清风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讲:“施法之人得将死者的骸骨尽数敲断,头骨钉入三寸长钉,缚上锁魂索,拿住他生前的贴身物品,再施以法术,让鬼魂任由其控制……”
洛白一直注意着楚予昭,发现卜清风每说出一句,他脸色就更白上一分,负在身后的两只手,互相握得很紧,指关节都透出了青色。
“……这种术法很是阴毒,鬼魂被抹去神智,任由施法者操控。不过鬼魂已经没有了神智,按说是不会感觉到痛苦的,除非……”
“除非什么?”楚予昭往卜清风靠近一步,厉声喝问。
卜清风语速极快地回道:“除非那鬼魂总会出现一些脱离控制的情况,让施法者不得不重新施法加深控制。而这个施法的过程,会让鬼魂感觉到痛苦,继而会消失,直到再次召出。”
屋内寂静无声,没人再说话,只听见楚予昭变得急促粗重的呼吸声。他胸部起伏不定,眼底翻滚着阴云,全身散发出浓浓的暴戾气息。
洛白担忧地看着楚予昭,他对卜清风的这些话似懂非懂,却又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卜清风,给朕说一下,你怎么给那鬼魂解除术法。”片刻后,逐渐平息下来的楚予昭走到上方椅子旁,一撩袍摆坐了下去。
他并没有问询卜清风有没有办法解除术法,而是直接就下了令,这是哪怕卜清风没有那个能力,也要想法去办成不可。
而且他清楚,卜清风一贯狡猾,如果真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是不会将鬼魂被控制的事说出来的,只会装作不知道。他既然讲出来了,那就是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果然,卜清风回道:“师父当初给小僧讲这些的时候,也顺嘴提及了解除之法。那法子便是将死者的尸骸复原,还要找到被施法者获得的那件贴身物品。小僧如果能拿到那东西,便能替他解开身上的术法。”
楚予昭霍然起身,大步走向厅门。
“陛下。”成公公跟在后面唤了声。
楚予昭脚下不停,嘴里吩咐道:“令红四备马,朕现在出发,即刻前往龙蟠陵。”
洛白跟在楚予昭身后一溜小跑,穿过前院出了大门。红四很快就牵了两匹马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同样牵着马的黑衣禁卫。
洛白看着楚予昭翻身上了马,其他禁卫也跟着上马,并没有空出来一匹,便眼巴巴地问道:“哥哥,我的马呢?”
楚予昭手持马鞭,脊背挺直地坐在马上,口气虽淡却也回答了他:“你就在庄子里等着,朕很快就回。”
接着又喊了声成寿,却没有继续说话。
成公公深知他意,忙道:“陛下放心,我会让人照顾好洛公子。”
楚予昭这才两腿一夹马腹,手上马鞭扬起:“驾!”
座下那匹精壮的黑马,立即如箭一般飞驰出去,其他禁卫也纷纷纵马跟上。
洛白跟着小跑了几步,看着马队远去,消失在视线里,这才转回身,无精打采地用脚去踢路边的小石子。
成公公体贴地道:“洛公子,这庄子周围的景色多好,这下午反正没事,要不去转转?等把这庄子逛完啊,陛下也就回来了。”
洛白恹恹地道:“不喜欢逛庄子。”
成公公一拍巴掌:“杂家倒是想起来了,庄子后面的那片草坪啊,还有几个兔子洞,要不去掏兔子?”
洛白这才勉强点头:“好吧,那我去找兔子玩。”
“哎,这就对了,杂家再唤两个人陪着您一起玩儿。”
“不用人陪了,我自己去和兔子玩一阵就行。”
成公公笑道:“那得有人伺候在身边啊,也可以帮您抓抓兔子。”
下午,洛白就在庄子后面玩。这草坪的确就如成公公所说的,有几个兔子洞,但一只兔子都没见着。估计是闻到洛白的气味,被吓得不敢出来了。
他玩了一阵,觉得没什么劲,无聊地挥舞着那根孔雀羽,回庄子去找成公公。
两名跟着的小内侍,进了庄子后便散去做事,洛白一个人穿过院子,来到了厅门前。
“刘大人,陛下刚过茶垭关不久,有商队也过了关?”
紧闭的厅门后传来成公公的声音,他话里提到了楚予昭,洛白便停下了脚步。
“是,本官安插在关口的人飞鸽传信来,那商队足足有三四十号人,打着一家大商会的招牌,总共装了十几辆车的货。”一道洛白隐约有些熟悉的声音回道。
他有些好奇,便趴在门缝上往里望,看见了一张瘦削的脸。这人他在朝堂上见过,当时拿着长长的单子在殿里念,身边就跪着几名打架的老头。
好像叫刘……刘什么。
“那商队的身份呢?”成公公满脸严肃地问。
“是一队茶商,有通关文书,身份也很正常。但怪就怪在,茶垭明明就盛产茶叶,为何还要从北边的梁纲府运茶呢?”
“陛下这是临时起意去的皇陵,按说没有人会知道啊……”成公公突然一凛:“糟糕,这次杂家办错事了。”
“公公这是怎么了?”
成公公急得脸色煞白:“因为陛下上次遇刺的事,这次我就将所有禁卫安排上了。可那些禁卫里,还有几名刚入不久,没有彻查过身份的。”
刘怀府脸上也变了色。“公公,那可如何是好?”
成公公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御前总管,很快就冷静下来,道:“不过有红四在陛下身侧,就算有那么一两个细作,也不敢直接对陛下动手,只会暗地里和别人里应外合。”
“那公公,恐怕今天宫里会有变故,有人会趁机作乱啊……”
成公公道:“这点倒不必惊慌,陛下高瞻远瞩,早有安排布置。刘大人,杂家这就立马回宫禀告,请秦太妃派出御林军前去龙蟠陵。”
“行,那本官也要赶回去,去找西城和东城的驻军统领,不管有没有变,先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好,咱们分头行事。”
洛白从门缝里见两人朝着大门走来,便站直了身体。房门倏地被拉开,成公公看见门口的洛白,不由怔了一下。
“洛公子,您怎么在这儿?”
洛白坦然道:“我在听你们说话。”
成公公脸上僵了一瞬,又对刘怀府低声道:“不必介意。”
“明白。”刘怀府也不多问。
成公公又对洛白说:“公子今日就留在庄子里,不要到处跑了,杂家去办点事就回来。”
洛白却忧心忡忡地问道:“成姨,朕遇到了什么事吗?是有人要去杀他吗?就像上次晚上那样。”
刘怀府转头看别处,成公公却严厉道:“陛下没事,你别管,就好好呆在庄子里。”
他交待了两句便向大门匆匆走去,只是刘怀府在经过洛白身旁时,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洛白跟着成公公两人往外走,看着他们分别坐上了马车离开,又追着喊了声:“成姨,替我给元福姨带个信,别到处寻我,今日的栗子糕放着,我明儿回去吃……”
一阵风吹过,将头顶的树叶吹得哗哗作响,洛白发了会儿呆,又在原地转了两圈,突然就弓身钻进了旁边半人高的灌木丛。
灌木丛一阵窸窸窣窣,片刻后,钻出来一只通身洁白,头戴小玉冠的小豹,嘴里还叼着一堆衣物。
小豹飞快地爬上旁边的大树,将那堆衣物放在最高的树杈上,又将一根孔雀羽埋在中间。确定不会掉下去,也不会被下面的人看见后,才拧身跃下了树。
洛白没有走大道,而是抄了近路。他奔跑在枝木横曳的树林间,跃过闪着碎光的溪涧,惊起林中的飞鸟和野兔,像一道白色的闪电。
每当不确定方向时,他就冲回大道,努力从那带着泥土和树木清香的空气中,嗅闻出独属于楚予昭的味道。
楚予昭的味道已经被柔风带走,很难闻到了,但小坏的气息却丝丝缕缕残存于空气中。
等到确定好方向后,洛白又冲回林子,再次飞快地奔跑。
阳光从枝叶的缝隙撒落,照亮小豹雪白柔滑的皮毛,毛尖上偶尔闪动着细碎的光点,那是他渗出的汗水。
洛白一直在奔跑,没有停下,只是太口渴时,会在路过的小溪旁喝水,用那粉红的小舌头往嘴里匆匆卷几次水,接着继续上路。
他知道成姨没有对他说实话,一定是有人要去害哥哥,他必须要去哥哥身边保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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