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晋江独家发表/禁止一切盗文/莫八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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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血……好像是和动物的血有不小差别。
具体差在哪儿裴安池也不知道,毕竟不是学这个的。
她眉头一挑，表情看不出喜怒：“所以，你非要喝人血不可了？”
少年早就见识过裴安池的实力，不由得往后挪了一小小步,口中却依然倔强：“不喝人血真的会营养不良,会……长不高的。”
裴安池：……
她忽然想起了godfrey那超过185的身高。
“那你再等等,白天买饭时我听说,北边正在打仗，战场上应该有不少伤病和死人,足够你喝到撑得慌了。”她拍拍少年的头,“我去去就回，你老实点儿,别暴露了。”
少年张张口,欲言又止。
这个年纪,他还不能很好地掩盖情绪，双眼中透露出些许贪婪,上前两步拉扯住裴安池的衣袖：“我想喝你的血。”
“嘁,想得倒是挺美。”裴安池弯弯唇角,忽然想到了什么，指甲轻轻弹在腰间的意大利长剑上，发出“叮”的一声响,“以后我们每天以刀剑切磋，如果你能让我见了血,就给你喝，怎么样？”
少年眼前一亮，随即变得坚定：“你等着瞧。”
比起初见时，他神情中少了几分阴郁和仇恨,多了些人类的朝气与冲劲。
裴安池心中有了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错觉。
她以空气中的灵子为壁，在空中飞驰，直奔火光片片的村落而去。
为了不吓唬到普通的人类，她在村落前翻身而下，轻轻落在地上，走到一户圈了鸡圈的人家前，敲了敲门：“你好，有人吗？我想买一只鸡，不知道方便不？”
里面没有人回应，倒是偶尔能听见窸窸窣窣和母鸡“咕咕”叫的声音。
“没人吗？”她自言自语一句，“可是灯还亮着啊。”
抬手轻轻推了下门，谁想门竟是没有关上，“吱吖”一声打开了。
血腥味扑鼻而来，她眼皮一跳，连忙快步走了进去，里面一家三口竟是全都倒在血泊之中！
他们身体枯瘦，像是被吸干了血液，皮包着骨头。
抬起头颅，果然发现脖颈处有一处明显的齿痕。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存在，也就是说……
吸血鬼已经离开，或者还没有离开村子！
裴安池眉头蹙起，飞奔出门，一连进了好几家，竟是全都被无声无息地吸尽血液而亡。
“呀——！”
一声低低的惊叫响起，这个时间很多人已经入睡，并没有引起太多村民的注意，很快就消逝在了空气中。
裴安池“咻”的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风一般旋身进入房内，手上划出一道金光，直接把吸血鬼紧紧地绑起，一脚便把人踹出了房间！
“你是……人类？”吸血鬼惊诧地望着她，忽而冷笑一声，“自寻死路！”
他身上用力，竟是用蛮力就挣开了灵力的束缚！
奇怪的声音响起，黑暗中有几个黑影“刷刷”闪过，几个吸血鬼把裴安池团团围住！
裴安池轻声笑了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一刀砍了你的头吗？”她眼中有杀意闪过，“就是为了让你们聚在一起啊！”
她话音落下，烈焰燃烧起来，围城了一个巨大的圆圈，把他们所有人都围在中间。
“今天死了几个村民？就让你们来……抵命吧。”
……
少年躺在马车车厢中等自己的晚饭，身下是软乎乎的垫子，舒服得很。
什么都好，就是……今天那个人类离开时间有点儿长。
为什么还不回来？
是不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正这样想着，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不由自主地弯弯唇角，从车厢中一跃而下：“你回来了！”
心里是隐隐欢喜着的，可那股细微的欢喜，在闻到裴安池身上的味道时，被一盆冰冷彻骨的大水浇灭。
他嘴角的笑逐渐落了下去，僵硬在脸上：“你……杀了我的族人，至少有五人，是不是？”
裴安池一手端着小瓷碗，脸上闪过惊讶。
为了不让这小子发现端倪，就算有新鲜的死人血液，她也依然只杀鸡取血，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能闻出人血、鸡血和吸血鬼血液的区别？
她没说谎，只道：“嗯，杀了五个，逃走一个。”
少年狠狠地咬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有我的族人在？为什么把他们全杀了？”
他们被人类围捕，所以行动非常谨慎，他做梦都想找到族人一起生活，却一直无所收获——谁会不想和自己的族人一起生活呢？
眼见着能见到族人，竟是全被杀了！那些都是他的族人啊！
“因为他们杀了很多人。”裴安池答。
“但这就是我们的生存之道啊！”少年的情绪忽然激烈起来，双眸死死地盯着裴安池，脸上的情绪无比复杂，“就像你们人类会吃动物的肉一样，我们不过是弱肉强食，难道不是吗？”
“原来你喝动物的血时，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么？”裴安池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少年一顿，手不由得一紧。
不是的，其实他没有这么想过。
能安安全全地有一口饱饭、还有人每天按时把血送到面前，护着他穿过人类的城镇，他已经……很满足了。
裴安池往前逼近几步，微微弯下腰：“不错，弱肉强食，强悍的动物比如狮子老虎杀掉人类是弱肉强食，吸血鬼杀掉弱小的人类是弱肉强食，那么……人类军队围剿你的同族，我动手杀了你的同族，甚至是杀了你，不也同样是弱肉强食么？”
少年的喉咙处“咕噜”一声。
染上血色的眼睛逐渐清明，变回了透亮的冰蓝。
“我……”
他眼中倒映着人类女人漂亮的脸蛋，可惜这张脸上透着杀意。
难道，他今天会死在这里么？
裴安池站直身子，把小碗塞到少年手中，身上的杀意褪去。
“不管是人类还是你们吸血鬼，都有坏有好。”她坐在马车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你们适量吸食人类的血，并不会让人死亡，只会让人虚弱很长一段时间，可他们去过的地方，没有一个活口，可见并非善茬，我当然不会放过他们。”
少年双手捧着碗，抿抿唇：“可是，他们不杀掉那些人类，就会被你们知道行踪，会有军队和吸血鬼猎人过来围杀他们啊。”
“拜托，被吸干血液而死，这种死法除了你们吸血鬼，还有谁能做到？”裴安池敲了下少年的头，“杀了人，也一样暴露踪迹，同样的结果，他们却选择了恶。”
“……”
少年垂下脑袋：“我刚才情绪太激动了。”
他这样说着，可头脑中还是忍不住地去想被杀死的几个族人——同是吸血鬼，又怎么可能完全不介意呢？
“没事，你碰到公爵那种人渣，还能不黑化，可见是个好孩子。”裴安池拍拍他的肩膀。
同时心说：至少不算太坏吧，如果godfrey会乖乖让她从画里出去的话。
时间不早了，裴安池洗漱之后就窝进马车里，舒舒服服地睡下了。
少年独自坐在外面，把小瓷碗用水囊中的水冲洗一下，放回原处。
他用胳膊圈住双腿，下巴轻轻搭在膝盖上，看起来格外乖巧。
看起来在安安静静地看着明亮的圆月，心中却成了一团乱糟糟的线，无数混乱的、冲突的、甚至是对立的念头在脑海中拂过。
“你应该和同族在一起生活！而不是和一个人类！”
“和人类有什么不好，不仅衣食无忧，还能练剑提高实力！以后更能自保！”
“吸血鬼以人类为食，你们根本就是对立的两个种族！”
“喝动物的血一样可以活着，吸食人血也不一定非要杀人啊！”
“那个人类可是手刃了你的同族，你们是仇人！”
“你自己不是也说了，这是弱肉强食吗？”
“你不是一直渴望能够和同族一起生活吗？你难道不想和族人一起行动，相互照应吗？和族人在一起才能真正的安心！从那个女人手下逃跑的吸血鬼，肯定还能找到其他同族，你应该去找他！”
和……族人一起。
他从小就独自沦落在外，这确实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
至少可以抱团取暖，至少可以相互关照。
或许，还能有“家”一样的感觉，也说不定呢。
和人类在一块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吧。
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气，犹豫的双眼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第二日清晨，裴安池在呼呼的冷风中悠悠醒来。
此时快要入冬，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就算马车车厢非常厚实，被褥也都是最厚最抗冻的，这样在外露宿一天还是会觉得有点儿凉。
“小鬼，有热水吗？”
她打了个呵欠，掀开车帘，往外望去。
前面几天，小鬼晚上都会点火，清晨时能烧点儿热水，正好可以暖暖身子。
可今天，四周静得没有声音，更没有“噼啪”的火声。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轻蹙着眉头下车查看情况。
只见一张歪歪扭扭的字条，被匕首钉在车厢上。
上面写道：谢谢，抱歉。
……
“你身上怎么都是人类的味道？”吸血鬼巴泽尔眼神嫌弃，在面前的少年身上扫了好几眼。
找到同族的欢喜被这眼神浇灭了一半，少年噎了一下，可还是保持着对族人的期待：“我之前被人类捉住，好不容易才逃脱掉……”
“啧，怪不得一身臭味。”巴泽尔捏捏鼻子。
臭么……？
他没觉得啊，那个人类女人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他还觉得挺好闻的。
少年扁扁唇，没回话。
“算了算了，看你也不容易。”巴泽尔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名字。
没有人给他取过名字。
少年忽然想到那个人类第一次见到他时，口中嘟哝的名字，脱口而出：“godfrey。”
“哈？”
巴泽尔很夸张地挑起眉头，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眉眼间尽是不加掩饰的嘲弄。
“和平之神？？？哪儿会有吸血鬼取这么个名字！”
“……”
少年张了张口，他说不出此时心中的感受——压抑的、烦闷的、不爽的心绪翻涌起来，似乎还有点儿愤怒。他很想反驳这个人，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巴泽尔从树枝上翻身下来，在少年的头上拍了一下：“我们的和平之身总归是会饿的吧？走，我带你去见大哥，等人齐了我们猎食去。”
他说完转身就走，长长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
“等等……！我们是要去袭击村庄吗？”少年连忙追上对方的脚步。
他用了三天的时间，才终于在那个被袭村庄的附近找到自己的族人，本以为同族相见关系多少能亲切一点，没想到得到的只是几句讥讽，转眼就要前去“猎食”。
“嗤，什么叫袭击？我们只不过是去饱餐一顿而已。”巴泽尔轻嗤一声，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少年，“你不会连人类都怕吧？”
“我不怕人类，只是……”少年顿了顿，“这边已经有个村庄在前几天被袭击，今晚还在这附近攻击人类，似乎太显眼了，人类或许会提前在附近做好防备……”
少年的话没说完，就被巴泽尔暴躁地打断了：“人类那种愚蠢又自大的种族，肯定会觉得我们不会停留在这里的！就算提前做了准备，也不会在同一个村庄的！”
提到那个女人，他心中就愤慨难平！
几个亲人都被那个可恶的人类女人给杀死了，如果再碰到那个女人，他一定要报仇雪恨！
他用眼角瞥了瞥这个瘦弱的少年：“还不快跟上？”
这个年纪的少年，身体还没长好，如果真的和人类起了冲突，也只有被揍的份。他们吸血鬼就是以力量为尊，强者为王，这种小鬼要是不听话，他不介意好好地“教育教育”。
夜幕逐渐降临，很快就到了人类睡觉的时间。
少年跟着巴泽尔和附近的同族碰了面。
族人们性情各异，却都对为首的一人俯首帖耳，很有秩序。
“人类捕杀我们，是因为他们害怕我们，因为我们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是以人类为食物。他们越是围剿我们，我们就越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恐惧！今天晚上，大家尽情晚餐吧！”
“是！尽情享用我们的晚餐！”
几人纷纷单膝跪地，齐刷刷地回答。
巴泽尔见少年依然站着，大力拉扯他一把，直接把人按在地上，低声喝道：“你没长眼睛么！”
少年猝不及防摔倒在地，膝盖磕得生疼。
他厌恶跪人，同时心中隐隐觉得别扭。同族们不是都觉得人类很愚蠢么，那为什么还要像愚蠢的人类一样，阶级分明，见人就要跪地？
“巴泽尔，那小子就由你看着吧。”为首的人往这边一瞥，说道。
“是，我会看好他的。”巴泽尔答得恭恭敬敬，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既然想要和我们一起，就乖乖听话，走吧。”
“你们真的要杀掉那些村民吗？”
少年又想起了那个人类女人的话，吸血并不会致死，人类之所以被杀死，是因为他们想杀人，所以他们是选择了“恶”的。
他想，这个逻辑是没有问题的，那个女人是对的。
“唔！”他话音才落下，肩膀就被人狠狠地抓紧，有尖厉的指甲刺入皮肉中，让他痛呼一声，抬头向一旁看去。
只见巴泽尔眯着双眼，血红的眼里透着危险，低声缓缓说道：“是我们，不是你们，或者说你同情人类，想要背叛我们，给人类通风报信？”
肩膀上的手用力一拧，指甲深深挖进肉里，干净的衣服染上一片粘稠的血红。
少年脑海中闪过公爵虐待的画面，恍恍惚惚之间，他甚至感觉当时的疼痛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让他浑身上下的皮肉都被残忍地撕裂。
“你放手！”他重锤了巴泽尔的手臂，冰蓝的眼中染上殷红。
“真是个没规矩的家伙。”巴泽尔早已成年，比少年的力气大了不知多少，手掌像铁钳一样桎梏着对方，一动不动，甚至尖刀般的指甲更深入了一寸，刮在骨头上。
“我……不会给人类通风报信。”少年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薄唇轻轻地颤着，“请放心。”
他知道所有人都在死死地盯着他，似乎他就是族中的异类，是被所有人斥责厌恶的存在。
没规矩？他真的是没规矩的人吗？
可他不过是提出一个问题。
“哼，算你识相。”巴泽尔甩手，抹去手指上的血，“大家，晚餐时间到了！”
黑漆漆的身影窜入毫无防备的村舍，冲睡梦中的人类袭去。
可黑暗中响起的第一声惨叫却不属于人类！
一个吸血鬼捂着被刺伤的眼睛，迅速退出低矮的房间，冲同伴们大吼道：“我们好像中埋伏了！快撤！”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就有一张巨大的网从天而降，把这会飞的种族直接罩在了其中！
“呲啪呲啪”的声音响起，无尽的暗色中竟是燃起一束束火把，把四周照的通明。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手握长剑，迅速从村舍的犄角旮旯中窜出，形成一个包围圈，把几只吸血鬼团团围住。
后排更是有弓箭手手握长弓，蓄势待发。
有一人身穿银白的铠甲，坐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
“这些残害人类的恶魔，一个都不要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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