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妤不想将这些糟心的事告诉妹妹,只说原本还想让阿娆多长一点心眼,不要傻乎乎都相信男人。但转念一想皇上对阿娆一直都很好,未必所有男人都是负心汉,她便没再提,反而是说日后两个人见面怕是难了。
“都在京城,见面的话不是什么难事。”
陆云妤哼了一声,“她家婆婆一开始拿着腔调,作践长姐非要立什么规矩,还说要纳姐夫的表妹为妾。你知道长姐脾气好,之前一直忍着,直到纳妾的事情发生,她才和家里说了。大伯就动了一点手段,让姐夫去泷胡上任,长姐不在婆婆底下生活,日子倒是好过。”
她没说纳妾的姐夫虽然没答应,但也没有反对,对长姐未必就有那么情真意切。不过他们陆家一日不倒,他们家再怎么样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陆云妧坐在一旁,几乎就没怎么说过话,只一心逗弄怀中的孩子。
因为不用招待人,她倒是空出时间, 准备给江行舟做一身寝衣。不过她女红不怎么好, 经常是缝了拆,拆了又缝,反反复复也没做成型。她一开始还不着急,眼看着婚期将近之后,也开始挑灯夜战, 对寝衣的要求也是一降再降。
最开始她还想着江行舟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 总要在上面绣一点花样, 龙纹什么就挺好的。后来她觉得江行舟应该不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绣两片竹叶意思意思也成。最后时间赶了, 她自暴自弃想, 他穿着寝衣反正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看见,没有刺绣也一样。
关系亲近一点的人家则是留在后面。
定北侯府那边也来了人, 谢氏带着钱氏以及陆云妧和陆云妤两姐妹过来了。陆云妤和她关系一向好, 拿出两份首饰盒说,“长姐跟着姐夫去泷胡,开年才添了一个小孩, 不方便过来。不过她听说你成亲的事情也很高兴,特意让我将礼物带过来。”
好不容易将寝衣做好, 来添妆的人也开始过来。
因为即将入宫,这才来添妆的人更多,京城中几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过来了。不过那些关系远的也知道规矩,提前几天过来说几句喜庆的话, 放下东西就走。
她和程珊本就没有什么话题,性格也不一样,每一次程珊过来她还有费心思招待。一次两次倒是还好, 天天过来她也觉得有点累。
“长姐现在可还好?”毕竟他们这一房分出来,两家虽然亲缘关系断不掉,但是来往不如之前频繁。再加上她去平凉城呆了将近一年,更是不清楚长姐去了泷胡的事。
正是这样才叫她更加不甘心。
同样是侯府的女儿,同样嫁过人,同样和离在家,可现在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而陆云娆又过得什么日子。
陆云妤也有点尴尬。
原本在出发之前,谢氏想着陆云妧身份不方便,为了避免事端,就用孩子太小借口让她今日不要跟着过来。还是陆云妧自己主动要求跟过来,说是要给妹妹添妆。
自从废太子被幽禁之后,陆云妧虽然被保下来,但是之前将定北侯两口子都得罪狠了,所以在定北侯府的日子也不好过,更不用说她还带着一个孩子。陆云妤原本想着她能够和阿娆修复关系,以后日子会好过一点。
屋子里的气氛就更加尴尬。
陆云娆很多事情上虽然不计较, 但又不是真的傻子,不可能在明知道别人对自己怀揣着恶意的情况下,还主动上前去交好。所以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等着二姐先开口或者是先离开。
到底是陆云妧先忍不住,边哄着孩子边将屋子里打量一边,才不得不承认,离开定北侯府之后自己这个妹妹的生活反而变好了。
在来的时候她已经打算好了,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她也要向这个妹妹低头。可真当面对这么悬殊的差距时,她真的做不到弯下腰对着人摇尾乞怜。
所以一开口时,她话语里面依旧带着刺,“你现在的生活倒是挺好的,马上就要嫁入皇宫。就是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落得和我一样了,突然就从上面摔下来。不过你有一点比我好,你嘴巴甜又会哄男人。到时候要是皇帝有了新宠爱的妃子,你对着他哄哄,衣服一脱他也就重新对你好。”
她看了一眼妹妹的脸,眼里闪现过几分挣扎之后,最后冷笑着,“毕竟当年你不就是用这种方法,才嫁给当今圣上吗?”
听到她提起当年,陆云娆脸色一变。不过事情久远,她自然不会傻到承认,脸色直接沉了下来要送客,“当年我和他成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哪来的婚前私通。”
“私通”两个字戳中了陆云妧的肺管子,当初她怎么嫁给废太子的可是有不少人知情。她一张脸漆黑,就连怀中孩子都感觉到那种阴郁之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也不去管,任由怀中的孩子哭闹,眼神直愣愣盯着陆云娆。
那种眼神很是阴冷,像是在大夏天被一只毒蛇盯住,让人不寒而栗。陆云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让春实进来,眼神中就已经带着一丝防备,“你若是再这样说下去,我只能让人送客了。”
陆云妧盯了她一会,最后低下头,对着正在哭闹的女儿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你也就是命好罢了。”
说完,她也没有继续留着,直接带着孩子走出去。
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两个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不可谓不糟心。陆云娆正难受着,外面一个小丫鬟过来,脸上带上了几分严肃,“姑娘,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她问小丫鬟发生了什么事情,小丫鬟也没有瞒着。原来是陆云妤刚好出去在花园转了转,遇上了出门的程珊。程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陆云妧和她不对付,想着借口陆云妧的手传播一些对她不利的传闻。谁知道陆云妤是双生妹妹,程珊认错人之后就在陆云妤面前说了一些不好的。
陆云妤和她关系一向不错,知道事情严重所以立即告诉程氏,交给程氏处理。
陆云娆其实有些好奇,程珊到底说了什么才让程氏发了这么大火。要知道,因为程珊是为数不多留在京城的程氏的娘家人,所以程氏一般很给自己这个侄女面子。
还没有进屋子,就听见尖细的哭声,程珊就跪在程氏面前哭得脸上的妆容糊成一团,“姑母,我就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程氏没说话,就听见程珊又哭着说:“您知道的,庶女的日子一直不好过。我这么多年在程家,也是靠着父亲对姨娘的那么一点怜悯才活到今天。平生遇到最幸运的事,便跟着您一起到京城来。京城真的有好多好多我没有见过的好东西,这才意识鬼迷心窍忘记了本分啊……”
她又说了好多好多,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柔弱善良但是一时鬼迷心窍想要害人还没有成功的弱女子。
程氏肯定是不相信这种说辞,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失望,“等这几天结束,我会让侍卫护送你回去。”
当然为什么回去的,也是要交代清楚。
后面便是哭声和求饶声。
陆云娆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进去也不太好,便去芜廊那边站了一会。等婆子将程珊带下去之后,她才进去。
程氏精神不是很好,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听见动静,她看见是女儿过来了之后,又打起精神来让陆云娆坐到自己身边来,“程珊把你三姐错当成二姐,准备说一些话来污蔑你的名声。就算最后没有达成目的,也能添堵。”
“说了什么?”
程氏看向自己的女儿,不放过一丁点儿表情,慢慢开口,“她说你已经找大夫来看过,诊断出无法生育,可是真的?”
陆云娆震惊,又很快反驳,“原先是我误解了,不过我请大夫来看过,就是一个误会。”
她怕程氏不放心,隐瞒了怪病的部分,将前后因果都说了一遍,“应该是上次我请大夫过来确诊,那时候她还和我住在一个院中,应该是那时候无意中得知的。”
程氏这才放心,嘱咐她敲打一番身边的人。虽然现在后宫中就她一位,可先皇还留下那么多后妃。那些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若是软弱一点说不定被吃地连渣子都不剩。
后天便到了成亲的日子,程氏那怕有千万件事情要交代女儿,这时候就算有千万件事情要交代,也只能忍下来。
她拉着女儿说了一会儿话,就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等到八月初八这天,陆云娆早早就被春实叫醒,吃了一碗汤圆之后,就开始梳妆。算起来她这是第二次成亲,可比第一次还要更加隆重,院子里的下人难免手忙脚乱。幸亏程氏早有预见,请了大伯娘谢氏来这边安排,下人们这才没出什么乱子。
帝后大婚的礼节和民间嫁娶不同,比方说就没有接亲的环节。等到良辰吉日,便由大哥将她背上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往宫里走。
不少人跑了出来瞧热闹,道路的两旁被围挤得水泄不通。
江以询就坐在茶馆二楼靠近街道的包厢中,通过敞开的窗口,看着那顶华盖喜轿在众人的拥簇中离去。
手边的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冷,他却毫不在意地端起来,轻啜一口,那种苦涩便顺着喉咙流入到心间。原本她应该是他的新娘子才是,怎么重活一世一切就变了呢。
都怪三皇子那个废物,他都透露了那么多消息给他,结果三皇子直接成了阶下囚。
还不如让他亲自来动手。
陆云娆不知道程氏找过程珊谈话, 见这段时间程珊没来找自己倒是也松了一口气。
可她现在真不明白二姐的心思,自己主动要求过来。过来之后她又做出一副不开心的表情,一句话都不说。
但她还想着给两个人一个单独相处的时间将话给说开,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说是出去溜达两圈。
不过这件事倒是对陆云妤打击挺大,婚前姐夫对长姐多好,就差在手心里捧着。结果三年时间都还没到,他就转脸变成另一个人,也就是长姐到现在还相信他。男人这种生物绝情起来比谁都绝情,又装作一幅好人的样子在人前博名声,偏偏女子做不了什么。长姐还有家里撑腰,姐夫就是有点花花肠子也要掂量,日后没有人为撑腰的她,遇到这种事情又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