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被美貌冲昏了头,半响才回过神,赶紧给装了一碗递过来,他说:“这位夫人好生面熟,似曾在哪里见过。”
石矶子讥笑一声:“你该是胡说八道,何曾让你见过?”
“虽没见过,但是看着面善。”小哥道,“哦,我知道了,像庙里的女菩萨。”
这句话是夸得正好,差点让姜遥以为她被认出来了。
坐在石矶子对面看着他吃元宵,姜遥感叹道:“若是两千多年前的时候,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见过我,并且认得我的。”
那时她每年都会来这里一次,与那一家人一起生活一天。但凡人的一生,何其短暂,转眼间他们便老死。这一世后,她也明白,有些事情该让它走就让它走,强求不得,就算求得也不是原来的人,原来的事。
在这座岭东城郊也只有那座水神庙还屹立在姬水边,女神金像沉默地俯视着世间的人来人往,春去冬来,世间沧海桑田,唯有她一成不变。
那小哥看着站在一旁不声不响等着他们的朔月说:“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家。”
石矶子听了一路这样的声音,终于忍不住澄清:“那个人只是个路人,与我们无关,并不是我们一家人。”
“啊?怎么会……”
明明这么相配的两个人,竟不是夫妻。真是让人扼腕叹息。
可是分明那男子看向那女子的时候,目光缱绻,有绵绵的情意。只要是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对她有意思。
难不成是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小哥暗想,这么美貌的夫人竟也水性杨花吗,真是不相信啊,不相信。
等石矶子吃完,他们就沿着挂满彩灯的街市一直往水神庙的方向走。
姜遥逮着一个彩灯问他:“能猜出谜底吗?”
那谜面是‘一轮明月挂半天,碧波池畔酉时会,淑女才子并蒂莲,细读诗书不用言’。
石矶子思索片刻问:“谜底是‘有酒好卖’。”
店小二听见了说:“对了对了,客官既然猜对,这碗酒小店免费请你们品尝,这可是我们这里独创的米酒,香得很。”
“抱歉我们不能饮酒。”姜遥摇手拒绝道。
店小二很是热情说:“你们自然不行,您相公可以帮您啊,是吧,这位公子?”
朔月这一路是听爽了,一直被误认为是姜遥夫婿这件事情,让他很上头,压根不想解释。如今这店小二一说,他也不推让,端起碗就干了一杯。
妖精饮酒倒是没有多大副作用,但是搞不好实力不强的就要现出原形。
虽然朔月实力挺强,但他毕竟未痊愈,不知道这碗酒会不会让他显形。
姜遥说道:“朔月你大可不必勉强。”
他还没能回答,店小二说道:“这位夫人真是太过担心了,男人饮这点酒算不得什么的,我们这个酒不烈,喝不醉。”
与他多说也无益她就不说了,附和道:“对,你说的对。”
朔月终于开口说了今晚第一句话话:“无妨的。”
庙门口,人潮拥挤,她和石矶子混在其中,随着人群一起走到了挂心愿牌的婆娑树旁,旁人都在祈福,而她在看那些心愿,对石矶子说:“今日亦是人间的情人节,既然来了不如当日行一善,帮帮他们。”
朔月在庙门口站了许久,始终没能迈开腿进去。这里与凉什殿不同,庙宇这样的地方,更加神圣庄严一些。他站在门口看着灵光迸现的水神庙,竟有些气短。
一道门槛隔开他们之间的差距,她是九天之上的神邸,而他是个妖。他转身与人群逆流,慢慢走到了桥边。桥上一对年轻男女正在互诉衷肠。
小姑娘看着眼前的少年,脸色羞红,怯生生的叫着刘公子。年轻的小公子亦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小姑娘鼓起勇气拔下头上的发簪递给他,公子看着她,也理解下腰中的佩玉作为定情信物交给。他说:“小姐,稍待些时日,我便叫我娘找媒婆上门提亲。”
小姑娘双眼湿润:“好,我等你。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说完两人情难自禁地牵起了手。
朔月默默地念着这句话,觉得人类谈情说爱所作的词句,真的很美。他心念一动也学着凡人在姬水上点了一盏荷灯,那上面写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将它放入河中,用手划到了河中央。
前来祈福的人们感觉今日所愿很容易实现,渐渐有人在说水神显灵。
“很久以前的传说,就我们这块地方,水神是经常会光临的,你们说今日是不是就是神仙显灵了?”
“你们看树下的那个姑娘,美得不想是凡人,是不是很像那个神像?”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很像,越看越像。”
“姑娘……你就是水神吧?”……
人群中一传十十传百,都朝着许愿树围拢过来。
姜遥无奈地看着石矶子说:“看来藏不住了今日只能到这里,得赶紧回去,不然场面很难控制。”
石矶子纵然想还想再留一会也留不得,只能随她一起走。
朔月在桥上站了没多久,便看见四面八方的人群都往水神庙挤,水神降临的呼喊声四处响起。他苦涩一笑,将身在人群中隐没,慢慢消失在桥的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