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笑道,“果然是绝处逢生,老天还是厚待我的。”
“是吗?”军师淡淡道,“就算你挟持了我,你确定你就能活着回去?”
“有你在我手上,难道他们还敢不放我?”阿吉的面目狰狞无比,“你骗我了,你就该付点代价代价,你说是吗?”
“可如果我并不想付代价呢?”
阿吉冷笑一声,“你现在在我的手上,哪里容得你说想不想?”
军师轻轻叹了一口气,“吉侯世子,你真的以为梁王信任你,还是觉得你和叶罗安自小和你有几分交情,就会放过你吗?”
吉侯世子,多久没有人称呼他这个名字了?
吉侯府是当年跟着大梁武王开创了整个大梁江山的功勋之族,但是富贵乱人眼,几代过去之后,整个吉侯府就开始没落了下去。到了如今,吉侯府也只能算是名存实亡。
吉侯懦弱,守着一份家业不上不下,倒是世子有几分胆魄,年满十三岁就跑去跟叶罗安一起,在北方也创下了一份功业,眼看着吉侯因着他能够振兴起来了。而他的那个老父亲,却干了一件极其糊涂的事情,被卷入了当年的明王谋反之事,最终落下了一个抄家的下场。阿吉因为有功勋在身,也一直都没有和家中有过多来往,加上叶罗安力保,最终让梁王留下了他的性命,但还是被贬为了庶民,五代五服之内皆不被朝廷所录用。
当他听见这个消息,心如死灰。
他被押解回京的时候,看见吉侯府一族三百余人,全部斩杀在秋煞门之外,几乎哭晕过去。当他醒来之后,梁王冷冷地看着他,“你知道你还有一个弟弟吗?”
他愣住了。他当然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弟弟,不过也是父亲临死前说的,他还有一个庶弟,才出生不过百日,他用下人的儿子将这个庶子换了出去。父亲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大王不会放过这个孩子的,但是我要你保护好他,大王将来也有可能会杀了你,他就是我们吉侯府唯一的血脉了。”
他看着满脸血污的父亲,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悲哀。
最终点了头。
梁王看着他,“如今这个孩子养在宫廷之中,孤给你一个救他的机会。”
他心中大惊,“什么机会?”
“回到军营去吧,打赢了大齐,你和你的弟弟就能活。”
他不明白,“大王为什么愿意放过我和弟弟?”
“因为孤爱才。”
于是阿吉便被叶罗安安排做了探子,埋伏在这里整整五年的时间,虽然无法探查到军营里的情况,但叶家军的南北派兵情况却是了如指掌。这些看似不重要的信息组合起来,就是极其重要的信息。
阿吉惊觉了什么,冷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一个被托要救你的人。”
“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军师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玉佩,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玉佩不过半个手掌大小,通身血红如鸽子血,加上精致的雕工刻了一幅石榴多子图。在玉佩的右下角若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有一个小小的“容”字。
军师将玉佩随手丢给了阿吉,“还记得阿容吗?”
因为吉侯府被满门抄斩,她身为未婚妻,最终也未能幸免,说是被充入了军女支营。
这是她最贴身的玉佩,血玉是他从前打仗的时候得来的战利品,特别请了能工巧匠雕刻出来的送给她当做是定情之物,他写信送出去的时候还说,等他功成名就的时候,他就会回去娶她。
可是等他回去的时候,迎接他的是灭顶之灾,等他知道连她都遭了难的时候,却怎么也打听不到她的去向。等他来了军营之后便更无法打听到她的下落了。
看到这个玉佩,阿吉终于忍不住了,反身抓住军师的衣领,“她人呢?她人呢人呢?她人在哪儿?”
“她?你还记得她?”军师的面庞隐藏在黑暗之中,“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忘记她了。”
“她在哪儿?你到底……”阿吉拿着玉佩忽然哽咽了一下,“她,说过,除非死,这块玉佩是不会离开她身边的。她,是不是已经……”
军师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阿吉忽然就大哭了起来,“是我害了她。”
她本来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便是当年的太子都想要求娶的好姑娘,就因为他的许诺,最终成了吉侯府的牺牲品。
想到阿容,他的心仿佛刺入了数把刀,那么干净美好的姑娘。自小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相信他将来能出人头地,振兴吉侯府。她相信,她拿着糕点安慰他,拿出自己的帕子沾了水帮他擦掉跟别人打架时留下的污垢,“没事儿,我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
十三岁离开京都前,他把自己从前贴身用的匕首给了她,对她说,“这个给你,往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保护你自己。”
阿容点点头,接过匕首小心翼翼地抱在手里。
他骑在马上,笑嘻嘻地道,“好了,你我的定情信物已经交换完了,要是我不在的时候,可不要跟别的臭男人跑了。就是你爹娘说要给你说亲也不行。你要等我回来娶你。”
阿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跟你交换定情信物了?要我爹娘知道了,肯定要打断我的腿了。”
他从胸口出掏出一方锦帕来,还指着帕上右下角的“容”字道,“难道这不是你的?”
她一瞧便想起来了,这是她借给他擦汗用的,没想到他原来说弄丢了,居然是藏起来不还给她了,“你,你还给我,你可真是个无赖。”
“无赖就无赖了,无赖才能讨得了媳妇儿呢!”他一点儿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弄得阿容也没了脾气。
大军出发的号角已经吹响了,他看着马上要启程的大军,连忙道,“我走了,记得要想着我,我会经常给你写信的。千万别跟别的男人跑了,我一定会当上将军,然后回来风风光光地娶你,你一定要等我啊!”
他就这么策马跑远了,留着阿容手里拿着匕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他的背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