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龄萓半夜被叫出来心情很差劲,魏霂半夜不能抱着媳妇睡觉心情也很差劲,半夜被击鼓声吵过来升堂的广政令心情也很差劲,半夜被告了的安沉易心情更是差劲。
唯一得意洋洋、趾高气扬的就是当初和萧龄萓以及魏霂都结下了仇的那对父女了。
萧龄萓和魏霂赶来的时候,那对父女还在中气十足地吵吵嚷嚷。
见到萧龄萓来了,广政令立刻就让出了位子给萧龄萓,魏霂还是因为是武将坐到一边旁听去了。
“你来说,说快一些。”萧龄萓冷着脸指了下安沉易说道。
“不是,你个女娃娃会不会审?我才······”安沉易的大伯囔囔着质疑萧龄萓。
“你给我闭嘴!”萧龄萓呵斥道,“本官如今问的不是你,再多言小心本官将你打出去。”
安沉易上前一步说道:“大人,这二人自称是下官的大伯安奎,堂妹安晴。他们也是下官的生父与亲妹。二十年前家父无子,过继了下官为嗣。自从下官被过继之后就和他们再无联系。直到半年前他们前来投奔下官,今日下官打算送他们回乡,但是他们不愿意。更是威逼下官要将安晴嫁入豪门出嫁妆,并且给出一千两白银,再为他们置办田地房产。下官没有那么多钱,他们就将下官告了过来,说下官虐待生父!”
安沉易气得牙痒痒,一边说着一边瞪着那安奎和安晴。
“当真?”萧龄萓看向安奎。
安奎冷哼一声:“他可是老子的亲儿子,儿子赡养老子有什么不对的,再说了晴儿可是他的亲妹妹,难道堂堂御史大夫的亲妹妹还不能嫁入豪门吗?”
安奎这般嘴脸在萧龄萓的脑海之中与当初的王氏重合了。
萧龄萓闭上眼紧紧地握住了惊堂木,想要克制住自己。
安奎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萧龄萓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片刻之后萧龄萓睁开了眼睛。
“沉易,你确定这是你大伯,你的生父?你都二十年没有见过了,不会认错吗?”萧龄萓冷冰冰地问安沉易。
安沉易看向萧龄萓似乎知道萧龄萓的意思了:“我······”
“既然已经被过继了二十年,那么想来你刚刚被过继的时候也才三四岁,应该是记不清自己父母的样子的,至于你这个妹妹,应该也还没出生吧。你确定这两个人不是骗子?”萧龄萓的语气已经很明确了是要让安沉易不认这一对父女。
安奎还想争辩却早已有有眼见的衙役上去按住了安奎不让安奎开口说话。
安沉易对着萧龄萓鞠了一躬后说道:“回禀萧大人,下官确实不记得,只是他们知道下官的生辰也知道下官先父的名字。”
“知道你生辰知道你名字的多了去了,本相的生辰名字广政城谁人不知道?那全广政城都是我爹我娘了?可笑。”萧龄萓冷笑一声,“而且我看你们长得也不像,不会是冒名之人吧。”
“大人冤枉!大人冤枉!我真的是安瑟的爹啊!”安奎连忙大喊着。
“放肆!公堂之上喊什么喊!”萧龄萓呵斥一声,“派人去乡里查,如若不是给本相打一百棍赶出去。”
萧龄萓并没有说如果是的话怎么办,那意思就是不管是不是,都不是了。
“行了,魏霂,咱们回家。”萧龄萓站起身说了一声,然后瞥了眼安沉易,“你回去给我写个三千字的检讨,明日交给我。”
安沉易默默作揖:“是。”
封后大典之后立刻要处理的就是陈皙舟遇刺之事了,萧龄萓怎么也没想到赵王居然会把自己舍了,给自己冠了这么个为国为民的好名声要再庭审赵王世子是不可能了。萧龄萓不得不保全赵王世子,甚至还得保赵王世子顺利地继承赵王之位。
萧龄萓撑着脑袋坐在鸾台里沉思着到底应该如何是好。
书房的门边上几乎是同时间探出了三个头,叠在一起,从上到下分别是宋卓、李萧约还有一个魏逸辰。
萧龄萓看到门边的三个头愣了一下然后问:“怎么了?有事?”
三个头同时点了点头,幅度一致,速度一致,整齐划一的,倒是没有碰撞到一起。
“有事几个难兄难弟自己商量着解决去,我也有事没空帮你们。”萧龄萓挥了挥手也不听是什么事情就无情地拒绝了三个人。
“大人,小事。”宋卓先说道。
“大人,只要你一句话。”李萧约跟着道。
“大人,不麻烦的。”魏逸辰第三个说。
萧龄萓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从现在起下一个和我说话的就是大王八。”
宋卓并不想当大王八。
李萧约也不想。
魏逸辰同样不想。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等着谁先开口当个大王八便宜自己。
“娇宝宝!”就在萧龄萓觉得自己克住门口的三个人的时候,魏大王八来了。
萧龄萓抽了抽嘴角,下一刻魏霂就走了进来,手上还握着一本折子,冲到萧龄萓面前直接把折子往萧龄萓面前递:“你看。”
“大王八有了,我们能说话了吗?”魏逸辰小声地问。
宋卓沉默了片刻转身走了:“我打不过上将军的。”
李萧约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也打不过,算了。”
魏逸辰看看半途而废的两个人再看了看人高马大几乎把萧龄萓一整个人都挡住了的魏霂,好吧,他也打不过,先走了。
“这是什么?枢密院发生了什么事情?”萧龄萓懒洋洋地拿起折子打开来问道。
魏霂趁着萧龄萓打开的功夫应答:“这是报名了武举的名单。”
“哦,还……”萧龄萓下意识地想说一句还挺多却尴尬地发现只有五个名字在上面,最尴尬的是这五个人萧龄萓认识三个。
“吴大壮、林貂、令狐玓、魏逸辰还有萧令重?”萧龄萓一边念着一边不死心地正反看了看,“没了?”
魏霂面无表情地对着萧龄萓点了点头。
“萧大人。”刚刚溜走的魏逸辰不知道怎么又溜了回来,扒在门口并不进来,只是说道,“我这个真的是小事,就是上次不是说要开武举嘛。我一时稀奇就报了,但是我发现我根本不会武,所以你能不能把我的名字划掉?”
萧龄萓:“……”
魏霂:“……”
的咧,报了五个,一个要弃考了。
萧龄萓深吸一口气对魏逸辰挥了挥手:“你先下去,我会看看的。”
魏霂的脸色很难看,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四个人,一个状元、一个榜眼、一个探花、一个进士还真是正好分完了。”
“军营里就没有想当将军的士兵?”萧龄萓好奇地问。
“吴大壮和林貂就是神策军里的小兵。”魏霂回答,“他们很多人还是不敢的,若是考上了那自然是光宗耀祖,若是考不上又回去,他们的顶头上司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他们。”
“太过分了!”萧龄萓一拍桌案,“不成,就这么几个人办什么办,第一届如此寒酸,以后还怎么办?先前不是说了要把所有藩王的嫡子召集起来吗?我回头就去和皇上说,王爷们一家给我派一个身体好的过来,不管能不能打都给我上,能打的打去,打不了的考兵法。统统给我让他们榜上有名,然后送进军营里历练把控。还有……”萧龄萓咬了咬牙,“我马上写封信去茄子山,我就不信了!就是凑数我也要拉百十人过来!”
萧龄萓一封信直接飞到了茄子山,来到了梁虎的手里。
“大当家!大当家!来信了!山下官府让我带封信回来,说是萧大人写的!”下山去采办的小喽啰一路举着信跑回来。
梁虎哈哈大笑:“哈哈哈,来信了来信了,我就知道!我和萧大人可是最好的朋友,这不,她就写信来找我了。”
然后拆开了信之后梁虎就沉默了。
“大当家,大当家,萧大人写了什么啊?是不是要给我们送钱?”
“什么送钱的,应该是又给我们找到生意了吧。”
“我觉得是萧大人要给我们娶媳妇了。”
小喽啰们议论纷纷,没个结果,然后便纷纷催促梁虎。
“大当家!大当家,你快念啊,萧大人到底写什么?”
梁虎哼哼唧唧地故弄玄虚:“嗯,这个就是,嗯,写得好写得好,萧大人果然就是萧大人,这字写得好,文也好啊。”
“所以大当家,萧大人到底写的什么?”小喽啰们七嘴八舌地追问。
梁虎大怒,猛地一拍桌案:“吵什么吵?急什么急?没大没小的!赶在老子面前这么吵吵闹闹呢?反了天了你们?跟了老子这么多年了还不懂得老子的规矩啊?!还他娘的不知道老子不识字吗?!”
一个小喽啰撇撇嘴:“大当家,你不识字你就直说啊,我们去叫军师过来念信就是了,你装什么装。”
梁虎觉得自己生为大当家的尊严没狠狠地侮辱了,当即就一巴掌糊了过去,把那个小喽啰拍了个晕头转向:“你还敢顶嘴!信不信老子把你吊到城门楼子上去!”
“大当家的,牛大已经被你吊到城门楼子上三天了。”另一个小喽啰突然想起什么说道。
梁虎冷哼一声:“那他认错了没有?”
小喽啰摊摊手:“第一天晚上他就偷溜下去了。”
等那个被萧龄萓派人教这群土匪认字却发现根本教不会,干脆安心在土匪窝里养老的军师被叫过来,读出萧龄萓信上要梁虎带三十个人去广政城给武举充人数的消息后。
寨子里就沸腾了,人人都想去广政城不吃不喝,好吧,是参加武举。
梁虎好不容易才通过抓阄抓出了三十个人,当天就带着弟兄们出发去广政城了。
“大当家,你们一路走好啊。”没被选上的土匪们泪盈盈地将自己的兄弟十里相送。
“考好一点,别给咱们丢脸。”
“回来记得带上广政城的土特产。”
“早去早回啊。”
看到自己的弟兄这么舍不得自己,梁虎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好兄弟,没白养活他们这么些年。
“兄弟们,别送了,再送就到广政城了。”
“大当家大当家!没有啊大当家,我们离广政城是越来越远了的,因为我们走反方向了。”
梁虎:“······”
自从在武举的名单上看到了萧令重的名字之后萧龄萓就迫切地想要见一见萧令重,虽说是素未谋面之人,却也是这个世上除了萧令宁之外,萧龄萓唯一的亲人了。
然而魏霂派人去偷偷问了一次又一次,萧令重只给了一个时机未到的回复。
萧龄萓愁的那是连怎么审判赵王世子都不想思考了。
就在萧龄萓想这想那的时候,陈皙舟要回西戎了。
“陆鸢还是缠着覆师,覆师我就先留给你,赵王那件事我知道你难办,也不追究了,你自己小心着些儿。”陈皙舟淡淡地和萧龄萓说着话,还是和萧龄萓隔了三四步远的距离,并不过分亲近,“这或许会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若是有机会,将来我去看你。”萧龄萓随口说了一句。
陈皙舟笑了笑:“路途遥远,你就别乱跑了。行了,我走了。”
“等等。”萧龄萓唤住陈皙舟,然后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包裹,“我没什么好送给你践行的,这个你拿去吧。”
陈皙舟伸手接过问道:“什么?”
萧龄萓回答:“我们。”
陈皙舟:“嗯?”
“当年的我们,这里面有你最喜欢的我,还有我当年最依赖的你。”萧龄萓回答道,“你把它拿走吧,也把所有都拿走。”
陈皙舟捏了捏被包裹抱起的话本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了看站在萧龄萓身后抱着魏旸一边炫耀一边吃醋的魏霂低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好,我收下了。萧龄萓,你要好好的。”
这似乎是陈皙舟第一次唤萧龄萓自己的名字。
萧龄萓微微后退退到了魏霂的身边:“恭送陈大将军。”
陈皙舟朝着萧龄萓挥了挥手,然后利落帅气地翻身上马,远眺西边:“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