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霂被沈钧拉着走了,萧龄萓则是牵着大黑在东大营外边随意地走动着,身后跟了四个将士保护着萧龄萓。
萧龄萓慢悠悠地走着,士兵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突然一个副将打扮的人从后面追了上来,挥挥手让士兵退下,自己赶上让萧龄萓。
“萧大人。”副将开口唤道。
萧龄萓转过头看向这个身材高大,长相粗狂的副将:“你是何人?”
副将爽朗地笑了然后回答:“末将是沈将军的副将,罗鸣。”
“罗将军找我有事?”萧龄萓点了点头问。这便是萧龄萓比某一些将领还要得军心的原故,罗鸣的年纪年长沈钧七八岁,却因为出身寒门屈居沈钧之下,一直只被喊罗副将。从这个又年轻貌美,又位高权重的女相喊一声将军,着实是心旷神怡。
罗鸣又一次笑了,然后低声道:“末将是来向大人禀报一些事情的。”
萧龄萓顿了一下问:“禀报什么事情?”
罗鸣上前一步:“大人,我们沈将军与魏将军师出同门,当年都是武义公的弟子,他们二人私交极深。魏将军适才并不是去看布防图了,而是在与沈将军密谋着什么,末将依稀听到二位将军提起了大人您,还说要安排弓箭手。末将不敢妄言二位将军是在做什么,但是······大人还是小心的好。”
萧龄萓神色淡淡:“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在密谋想要杀了我?”
罗鸣低下头:“末将不敢妄言。”
“我知道了,有劳罗将军告知。”萧龄萓点了点头,“我会留意的,罗将军赶快回去吧。”
罗鸣似乎有些担心萧龄萓:“大人,您还要和魏将军走吗?末将担心······”
“我现在贸然说要回去岂不是更令他疑心?”萧龄萓反问,又思索了片刻问,“不知可否麻烦罗将军带一队亲信出来,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还麻烦罗将军相救。”
罗鸣想了一会儿然后点头:“是,末将一定保证大人安全。”
“如果你所言为真。”萧龄萓拍了拍罗鸣的肩膀,“本相会记得,是你第一个和本相说这句话的。”
萧龄萓再慢悠悠地牵着马走回军营辕门的时候,魏霂和沈钧也在往外走,一边走着一边不知道还在说些什么东西。
萧龄萓站在大黑边上看着魏霂向自己走过来,魏霂和沈钧一边说着一边转头来看萧龄萓,在看到萧龄萓的时候笑了笑,笑容还没有完全浮现就又瞬间消失:“萧龄萓!闪开!”
闪开什么?
眼角瞥见什么东西闪过来,萧婈懿下意识地伸手一抓,然后抓住了一条黑白相间、长着血盆大口的蛇。
萧龄萓的手正好捏在了蛇的咽喉处,迫使那条蛇长大了嘴却无法闭合,两颗尖牙上低着粘液,扭动着身子想要摆脱萧龄萓的手。
萧龄萓瞬间花容失色,一动不敢动。
“别松手!”魏霂也愣了一下,接着拔腿就往萧龄萓这边跑,拔出腰间常佩不离的龙纹剑,一剑朝着那条小蛇的七寸砍了下去,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一条蛇斩成两半,长剑依旧光彩照人,不沾血腥。
“别怕,来,给我。”魏霂收剑入鞘,双手轻轻地握住了萧龄萓抓着蛇头的手,安抚地抚摸着萧龄萓僵硬冰冷的手,“可以放手了,把它交给我,已经死了,好吗?”
动作轻柔地从萧龄萓手中接过了那半条,随手扔进了草丛之中。
萧龄萓的腿瞬间就软了,魏霂连忙接住萧龄萓,让萧龄萓倒进了自己怀里。
魏霂托住萧龄萓的身子,让萧龄萓趴在自己怀里,感受到怀中的娇宝宝吓得瑟瑟发抖顿时一阵心疼,轻轻地抚摸着萧龄萓的后背安慰着萧龄萓:“好了,没事了,别怕,有我在。嗯?”
沈钧看了一会儿那条已经被斩成两段的小蛇好然后再看向被魏霂抱住坏里的萧龄萓眨了眨眼睛然后附掌道:“楚太子妃玉笛动紫京,墨兮姑娘起舞惊盛世,徐六小姐挥毫折玉蟾,鸾台左相徒手抓赤练啊。”
鸾台左相震了一下,然后从镇北将军的怀里抬起头来,并和镇北将军一起向广政东营的主将投来了死亡一瞥。
沈钧:“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魏霂瞪了一眼沈钧然后回头关心自家的小媳妇:“还害怕吗?是我不好,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会有下次了。”
萧龄萓轻轻地摇摇头:“没事,要去哪里就走吧,天色不早了。”
魏霂点了点头,然后抱起萧龄萓将萧龄萓送上了马背,自己也翻身上来,自然而然地就把萧龄萓搂进了怀里对沈钧说了一声:“走了。”
沈钧笑眯眯地招了招手:“慢走、慢走。”
目送着魏霂与萧龄萓策马而去,沈钧转身准备回营,却在身后看到了一抹意想不到的身影。
“鱼姑娘!”沈钧眸中迸发出一阵欣喜,“你来找我的吗?”
被沈钧唤为鱼姑娘的那位姑娘与萧龄萓相仿的年纪,容貌清丽,虽不说有十分颜色,却也有七分了。
东大营的将士们都知道,这位是沈钧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姓鱼,名仙岚。
沈钧兴冲冲地跑到鱼仙岚的身边,鱼仙岚的目光却是紧盯着远去的萧龄萓和魏霂。
沈钧酸不溜秋地看着鱼仙岚开口道:“鱼姑娘,你这么看着别的男人,我心里可不好受。”
鱼仙岚回头看向沈钧沉吟了片刻之后问:“那个穿着芙蓉色的姑娘是谁?生得好生漂亮啊。”
“芙蓉色?”沈钧根本分不清什么是芙蓉色,但是刚才在这里站着的姑娘也就只有萧龄萓了,沈钧没多想就开口,“鱼姑娘,你说的是我们大尧的第一位女宰相,姓萧,字龄萓。她可是个大才女加大美人啊,真没想到最后会落入魏南轩那个武夫的手里,广政城、不,应该说大尧乃至北羌、西戎都可有的儿郎心碎了。”
“大尧女相萧龄萓······”鱼仙岚默念了一声,然后脸上绽开一个笑,仰起头看着沈钧问道,“沈将军,我能够见一见她吗?”
“你想见萧左相?”沈钧愣了一愣,“左相大人可不是那么好见的。”
“沈将军,你就帮帮我嘛,偷偷地让我看萧左相一眼也可以。”鱼仙岚拉起沈钧的手撒娇道,“我小时候就失去了父亲,一直都没有机会读书识字,她能够当上女相一定是从小读书识字的,我最羡慕能够读书的姑娘们了,沈将军,您就想办法帮帮我吧,我就见她一面。”
自己苦苦追求的姑娘如此软言软语地和自己说话,沈钧的心顿时就软了,连声答应:“好好好,我想想怎么帮你引见一下吧。”
鱼仙岚嫣然一笑,对着沈钧福身:“谢谢沈将军。”
沈钧含笑握住鱼仙岚的手柔声道:“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广政城的天气萧龄萓活了十八年还是不适应,从皇城到东山之上,明明不是很热的天气,也没怎么动,萧龄萓就出了一身黏腻的汗。
小树林之中地势不平,魏霂松了缰绳,让大黑在林间漫步着。
“在这里要是建几座小屋子过分日子倒也不错。”魏霂眯着眼睛观察着四周说道。
萧龄萓有些慵懒地道:“我不太喜欢这里,还是北边的桃林好,酾酒台我就很喜欢。”
“你喜欢桃花?”魏霂问。
萧龄萓摇头:“我其实更喜欢桃子。”
魏霂失笑然后又问:“前些天送你的梨花你喜欢吗?还是说你其实更喜欢梨子?”
“梨子我倒是不怎么喜欢。”萧龄萓思索着道,“但是也谈不上不喜欢。”
魏霂解下系在马上的水袋递给萧龄萓:“要喝点水吗?”
萧龄萓接过水袋打开,喝了几口水然后将水袋还给魏霂:“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呢?”
“带你看看江山。”魏霂接过水袋,自己也喝了几口,然后收到继续催马前行。
萧龄萓不解:“带我看江山?”
魏霂点头:“是,带你看,你治下的江山。”
大黑小跑着跑出了小树林子,这片树林子过去居然是一处高地,登上高地,诺大广政城尽入眼底,这个时候正是午膳的日子,广政城之中炊烟淼淼、熙熙攘攘。
这便是这些年萧龄萓治理下的广政城,是萧龄萓的心血。萧龄萓望着眼前的盛世之景有些出神。
“春雨润物谁笔墨,万家灯火亦欢歌。”魏霂轻轻地说道。
“但愿广政之景,乃是天下之景。”萧龄萓喃喃地道。
“萧龄萓。”魏霂拉住了萧龄萓的手。
萧龄萓转过头看向魏霂:“嗯?”
“皇上召我回京,趁着你在陈皙舟战败之日心情不佳故意设计让你们有私情,逼着你嫁给我,这件事是真的。”魏霂认真地说道。
魏霂在酒楼之中醉酒的那一日正是陈皙舟当年战败的那一日,萧龄萓会在那家酒楼的那一个房间里也是皇帝提起,皇帝查到的,醉酒的魏霂被扶进那个房间,更是皇帝的意思。
好在魏霂的酒品好,就是喝醉了也是老老实实的,没有借着酒醉对萧龄萓做些什么。
婚事的来龙去脉萧龄萓早就已经清楚了,却是有些意外魏霂会告诉自己这些,顿了一下后萧龄萓问:“然后呢?”
魏霂继续往下说:“皇帝让我娶你,是为了将你困在后院之中,夺回你手中的权势,这些也是真的。”
萧龄萓看了看广政城:“所以,你是打算把我推下去,直接杀了我一了百了吗?”
“在广政城之中走了几日。广政城海晏河清、歌尽生平,是你缔造出来的盛世之景,同样是真的。”魏霂与萧龄萓一起鸟瞰着泱泱广政城,“我想娶你,只想娶你,也是真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萧龄萓。”
萧龄萓沉默着没有说话。
萧龄萓虽然没有回答,但是魏霂知道,萧龄萓是明白自己的话的。
“和你说的那些话没有骗你,我当时是……”魏霂话还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魏霂的眼眸沉了下来,拉过萧龄萓,将萧龄萓拉到了身后,手握上了腰间的佩剑。
不是沈钧安排的人……这是魏霂的第一直觉,自己是和沈钧商议了要在这里来一场英雄救美,但是这股子杀意不会是来自于沈钧安排的人的。
“抓紧缰绳,大黑会保护你的。”魏霂抱住萧龄萓将萧龄萓送上了马说道。
萧龄萓微愣问:“你要做什么?”
魏霂微微一笑:“没事,他们冲我来的,不会为难你,让大黑带你回东大营,你让沈钧带你人来帮我。”
其实……只要萧龄萓在魏霂身边的话,未必有人敢伤害魏霂的。
萧龄萓看着魏霂犹豫着应不应该和魏霂说。
魏霂却还以为萧龄萓是在担心:“抓住缰绳就行,大黑不会把你甩下去的。走!”说着,魏霂抬手在马屁股之上一掌拍下去,大黑立刻就跑了起来,载着萧龄萓稳健地顺着来路跑了回去。
在冲进树林的那一刻,萧龄萓不受控制地回头看见,原本只有自己和魏霂的悬崖之上,无声无息地降下了二三十个又黑又大的蒙面人,各个都是身材高大,武功也不弱。
萧龄萓还在目所能及的地方,黑衣人就已经对魏霂动起手来了,缭乱的剑光之中,萧龄萓看到魏霂勇猛如虎,步步杀招。
大黑不紧不慢地奔跑着,跑得很稳,要将萧龄萓带回东大营去,全然不顾自己的主子在后边和一群的刺客厮杀。
萧龄萓抓着缰绳的胳膊逐渐使不上力气,陡然松了缰绳。
大黑查觉到不对劲,连忙放慢速度,长嘶一声要提醒萧龄萓。
但是萧龄萓却已经因为惯性从马背上坠落下来,落在一颗树的树根上,发髻上的碧玉簪被摔碎,青丝散落下来。
大黑连忙跑过来,在萧龄萓身边打转着,焦急地看着萧龄萓。
这么从马背上摔下来,那可是够呛。
萧龄萓也确实摔得够呛,摔在落叶之上半个身子都麻了,扶着树干站起来,萧龄萓突然想赌一把。
“大黑,你去东大营,我……”萧龄萓顿了顿而后微微一笑,“我一个人或许有足够救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