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霂埋头在指战堂里部署着作战方案,萧龄萓也埋头再新整理出的另一个营帐里和从各地加急赶来的能够制造火炮和炮弹的工匠们谈着话。
大尧着实是不重视火炮,以至于十几年前有了第一批火炮工匠,而十几年后还是这么些人,都已经是能人迟暮,有些个还已经去世了,十几年过去能凑齐的竟只有十三个人。
“萧大人,不是我们不愿意只是这东西着实是复杂,而且我们也有许多年没有做这东西了,总得给我们一些时间吧。”一个四十多岁的匠人为难地说道,这人是这批寻回的匠人中最年轻的一个,却也已经四十有五了。
“你们需要多久?”萧龄萓问道。
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番之后那个匠人回答道:“萧大人,不是我们故意,这实在是难办……我们大概需要三个月的时间。这还只是先试一试,真正要造出样品的,估计需要七八个月。”
七八个月后大尧都亡了。
萧龄萓默默地想着却没有说出这话来,只是点了点头:“好,那就请诸位费心了,我会安排地方安置诸位,诸位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要什么东西也尽管说,一切再交给我来办吧。”
“萧大人,皇上早就放弃了火炮之事了,这种东西实在是耗时耗力还耗钱的。您是真的要自己掏腰包吗?”匠人问道。
萧龄萓微微一笑:“我只不过是想让我们的将士们能够多一份希望罢了。办吧,不管花多少钱都行,你们不要担心钱的事情,我会解决的。”
“萧大人为国为民,国士无双。”匠人们感慨着鞠躬道。
萧龄萓作揖:“那就有劳诸位了。”
送走了匠人萧龄萓又进了内城,一会儿和官府谈些事一会儿又和商人交涉,一连几天下来都忙得不可开交。
陈皙舟那边不知道是不是也遇到了什么麻烦,居然派人给魏霂递了个停战书,要求停战十日。魏霂自然是巴不得有时间喘息,当即就同意了下来。
这是第四日,萧龄萓直到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军营之中。进城谈了四天几乎没合眼的萧龄萓一找到床便一头栽了下去,在床上打着滚脱衣服随手将外衣扔了一地。
魏霂今夜一整夜都呆在了指战堂,等到快要天亮了才回营帐去打算歇一会儿。
走入营帐,先看见的就是萧龄萓扔了一地的衣服。
这个娇宝宝,明明都给她安排了营帐了却还是转进了自己的营帐。这么说是不是也是因为娇宝宝想自己了?
魏霂想着笑了笑,然后弯腰给萧龄萓捡衣服,收拾好萧龄萓扔下的衣服。魏霂放轻手脚脱了身上的战甲打算和萧龄萓一起躺躺。
借着微微投进营帐的光亮,魏霂在坐在床边的时候看清了萧龄萓的模样。
萧龄萓睡觉不太老实,亵衣微微敞开,那长长的青丝柔柔软软地散在那白皙的香肩以及纤细的背上,一脸惺忪的娇媚之态。
魏霂忍不住低下头去在萧龄萓的额上亲了一下。
萧龄萓皱了皱眉然后翻了个身又睡去。魏霂掀开了被褥想要躺下,却在掀开被褥的那一刻,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传入了鼻息之中。
魏霂皱眉往下看了一眼,习武之人的眼力总是比较好些的,哪怕这个时候光线再微弱,魏霂也看到了让自己睡意顿无的东西。
一夜好眠,次日又被军号吵醒的萧龄萓有些不开心地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造例坐在床上闭着眼睛打盹。
一阵子之后才睁开眼睛。一睁开眼睛,萧龄萓就发现自己身上居然盖了三四床被子,同时也看见了坐在床边呆若木鸡地盯着床的魏霂。
萧龄萓来不及去思考啥自己昨天走错了营帐还是魏霂走错了,目光先随着魏霂的目光看下去。
入目便是雪白的床单上的几点嫣红,刺目耀眼。
“你怎么了啊?”魏霂指了指那一片血迹小心地问道。
萧龄萓自己都愣了一下,然后问:“昨天我睡太死然后被玷污了?”
魏霂轻轻地推了一把萧龄萓:“在我的地盘上怎么可能出这种事情,你别拿自己的清白乱说话。”
萧龄萓沉吟了片刻然后脸突然红了起来:“我、我这个日子······”
魏霂坐在边上看着萧龄萓有些不知所措:“我觉得你应该、你、你是来……那个……我以前小时候听阿娘说女孩子这几天不能着凉,你、你冷不冷?”
“这就是你给我盖了这么多床被子的理由吗?”萧龄萓推了推堆了一床的被子。
魏霂点了点头:“嗯啊,那个……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萧龄萓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肚子随口问:“你的意思是想当爹了吗?”
魏霂愣了一下,然后脱口而出:“可是我听说这几天不可以。”
萧龄萓抽了抽嘴角:“成亲前都不可以。”萧龄萓一边说着一边又躺了回去,“我不太舒服,你帮我把凌华和元妍叫过来吧。”
“嗯,好。”魏霂点了点头,“你先收拾一下子吧,我出去。”
“主子。”魏霂才出去,凌华就走了进来。
萧龄萓指了指床上的血迹突然问道:“凌华,这个是不是很像……落红啊?”
凌华瞪大了眼睛然后尖叫了一声:“主子!你还没有和魏将军成亲呢!怎么可以就先入洞房了?!”
凌华的声音大到足以让方圆十米内听到。
萧龄萓急了:“你别瞎说!”
“什么?!魏霂那混账昨天晚上对你下手了?!他玷污了你?!他强迫了你!我去杀了他!”才走到门外的北元妍大吼一声。
这下子整个军营都听到了。
不到半刻钟,堂堂镇北将军半夜里兽性大发居然强迫圣上钦点监军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军营。
端着红糖水回来的魏霂被自己的士兵盯了一路,一头雾水。
“你们两个什么大嗓门呢?我昨天半夜来了月事,所以······”萧龄萓扶着额对凌华和北元妍解释着。
但是凌华不等萧龄萓解释完就又蹦了起来:“什么?!魏将军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居然是这种衣冠禽兽!主子你都来月事了他还强上!”
萧龄萓瞪大了眼睛:“不是!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见他才半刻钟的时候!”
凌华与北元妍异口同声地大吼:“什么?!你都来月事了魏霂/魏将军还强迫了你半刻钟的时间!”
刚走到营帐外的魏霂手一滑,一碗红糖水都泼到了地上,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嘴角抽搐着往旁边站岗的士兵那看了一眼。
士兵也在看着魏霂,在看见魏霂朝自己看来之后,不忍直视地移开了视线。
又过了半刻钟,全军营都知道萧龄萓的小日子时间了,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家将军其实是衣冠禽兽,而且还……只有半刻钟。
当天萧龄萓就无地自容地从军营里逃了出去,并且再也不打算回来。
丢了一世英名,还跑了媳妇的魏霂蹲在军营的一角扶着额沉思。
“咳咳,将军。”徐良钦在魏霂身后磕了两声。
魏霂:“滚。”
“不是,将军你也别伤心嘛。你和萧大人本来就是未婚夫妻,就差拜堂了,不就是婚期逾越了吗?没什么的,没什么的。”徐良钦自认为很贴心地安慰着魏霂。
魏霂:“滚。”
“将军,你不要消沉啊,早晚都是你的人,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而且将军你都二十好几了从来没有一个在身边伺候的人,开个荤也没什么的。”徐良钦继续安慰,“就是听说萧大人这几天身子······咳咳,其实这几日还是不要的好。那个半刻钟的话……将军你第一次也是……”
魏霂眼中射出两道冷箭:“给本将军滚!”
萧龄萓一路逃进了碎玉城的内城之中,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脸再去玄陵营了。
坐在碎玉城府衙之中,萧龄萓索性把碎玉郡守的公务搬过来处理了,看得那来代职的老郡守战战兢兢,守在一旁伺候着笔墨不敢远离。萧龄萓劝了许久才把人劝了回去。
就在萧龄萓一心公务的时候,凌华走了进来:“主子……”
“我是不是又不好了?”萧龄萓头也不抬地问道。
凌华想了想摇摇头:“其实我觉得不好的人是魏将军而不是主子。”
萧龄萓抬眸:“军营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啊。”凌华一边说着一边蹭到了萧龄萓的身边,“主子,是外面有人来找你,说是给你送礼来了。”
“给我送礼?不收,退回去。”萧龄萓又把头埋了回去。
“是皇后娘娘送来的,就是那个你的第一个男宠。”凌华说道,然后饶有兴趣地问,“主子,你这还没有成亲就有男宠了说出去还真有面子啊。那我以后能不能也收几个男宠的?”
萧龄萓看着公文没有回答凌华。
凌华继续说道:“就是有一个问题我挺,主子,那你如今是有两个男人的,以后你肚子里要是有小主子了那要怎么看小主子是嫡出的还是庶出的?那都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要分嫡庶吗?”
萧龄萓批完手上的公务:“不是应该把人送去南望苑的吗?怎么给跑到碎玉城来了?”
凌华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嘿嘿,或许是急着主子你去宠幸他吧。主子你要不要去见一见那个令狐公子啊?我刚才看了一眼,长得还不错。主子,我听说大户人家的公子有把自己的姬妾送给得力下属的。你要是不喜欢了,就把他送给我呗。”
“皇后给我的人你也敢要?”萧龄萓挑眉然后站起身道,“那个什么吴媛蓉送回广政城没有?”
“送回去了,但是应该还没有到广政城。”凌华回答。
萧龄萓往外走:“派人进北羌去也好几天了,有找到陆姐姐吗?”
凌华摇了摇头:“还没有。”
“再留意,既然重青儿能给我带回来消息就一定有消息。”萧龄萓说道然后突然停住脚步,“咦,我的寒江儿跑哪里去了?”
寒江儿正是重青儿给萧龄萓抓回来的那只长毛兔儿的名字,萧龄萓颇为喜欢那毛绒绒的一团子,这几日一直都抱在身边。
凌华回答:“哦,我刚才看到它有点脏了,刚才拿去洗澡了,但是它洗完澡之后好丑啊,先晾在外面了。”
萧龄萓疑惑地问:“兔子可以洗澡的吗?”
凌华眨眨眼睛反问:“不能吗?”
萧龄萓微微一笑:“去看一下我的寒江儿,要是死了,你就给我当长毛兔子。”
送令狐玓来的马车在府衙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萧龄萓出现,马车夫有些不耐烦了说道:“我说令狐公子,要不你就自己下车走进去吧。毕竟你只是一个面首,也不是萧大人的客人什么的。这些达官显贵不是没有收男宠的先例,哪个男宠不是自己抱着包袱走进去的?怎么就你这么尊贵,还想要萧大人出来接你呢?”
令狐玓坐在马车内握紧了拳说道:“今日若是萧大人不来迎我,我便不下这车。”
“嘿,你倒是有骨气呢,只可惜这骨气没啥用。”马夫嗤笑了一声,“人家大户人家的妾室还是过了纳妾文书的,可你一个男妾可是没有纳妾文书一说,那就是连妾都不如。你这心高气傲的,还当自己是令狐家的大公子呢?令狐公子啊,我劝你还是认命吧,收收你这脾气。毕竟你只是一个给人家当玩物的,又不是人家正儿八经的夫君。”
令狐玓在车厢里越听越不是滋味,终于忍不下去一把掀开的车帘走了出去:“你倒也不必阴阳怪气的说这些话了。我知道你们都是看不起我的。我现在的身份也确实没什么人人看得起的。只是你也小心着点,做事人做事都要留一线。”令狐玓说着看向那个马夫邪魅一笑,“你就没想过,万一我就真得了那萧大人的宠爱呢?”
抬步自己提着包裹走入碎玉府衙,虽然说并不是走进什么深宅大院,但是却也差不多了。
令狐玓回头望了一眼,都是同样的朱门绣户,外边虽然熙熙攘攘,却好像与自己再也没有什么关联了。
令狐玓想起了小时候,父亲母亲抱着他那位大哥出门去玩,却将他一个人留在了家里,他便是这么望着大门,想象着什么时候可以走出去,可以自由自在的玩。
如今他走出了那扇大门,却又走进了另一扇门,并且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走出去了。
他终究是被这些东西永远的困住了。
“令狐公子,非常不好意思,忘了和你说了,请你出去。”一道声音打断令狐玓的思绪。
令狐玓嘴角抽了抽,才刚刚想着不会有机会走出去,下一刻就被人叫出去,还真是有点没面子,不过还好,并没有人知道自己刚才想了什么。
令狐玓转头看过去,雅致玉颜、倾国倾城,墨色青丝以发带轻拢翩垂芊细腰间。
萧龄萓含笑地看着令狐玓:“我腿脚比较慢让你久等了,不过此处是郡守府,并非我的府邸,令狐公子并无官职在身,也并不是来诉说冤屈的,还是不要随便走进来的好。我在城中租了一所小宅子,令狐公子可以先住在那边。”
令狐玓微微愣了一下,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好一阵子才收回视线,垂下眼帘嗤笑了一声:“那若是我有冤要诉呢?”
“有冤要诉也得按着规矩来,门外鸣冤鼓击响便是,我亲自审理令狐公子的冤屈。”萧龄萓微笑得体地对令狐玓说道。
令狐玓抿了抿唇撇过头:“只怕我的冤屈萧大人审不了。”
萧龄萓微笑颔首:“到底是要怎样自然是由着你,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令狐公子长途跋涉,辛苦了,先去宅子里休息会儿吧。”
令狐玓看了萧龄萓一会儿之后勾唇一笑,微微俯下身凑到萧龄萓耳边:“也好,我既然是大人的面首,那么就定是会有服侍大人的机会。若是挑着服侍大人的时候给大人吹枕边风,想必大人会更好说话些。”
萧龄萓微微皱了皱眉:“嗯?”
“那我便先去大人的小宅里歇息休整,还望今夜大人垂怜前来,我一定会好好伺候大人的。”令狐玓的目光变得温柔,指尖勾起了萧龄萓的一缕发丝在手上打了个转,“记忆算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来伺候大人让许多人诟病,大人好歹给我这个脸面,今夜来陪我好不好?”
萧龄萓微微后退了半步不甚习惯令狐玓这般模样只是道:“令狐公子还是先去休息吧,晚上的事情就等晚上再说。”
令狐玓笑了一声:“我今晚是定要见到萧大人您的,今夜萧大人若是不宿在我房中,那我明日便自尽。”
这个语气,这番话,这个神情倒真像是后院里争风吃醋的小妾模样。
萧龄萓转过了身:“来人送令狐公子去我西街上的小宅休息,别亏待了他。”
萧龄萓一边说着一边抬步离开,准备回去把还没看完的公务看完。
“主子!主子!哇——我不是故意的!”还没走开几步,凌华便大喊大叫又大哭地跑了过来,“主子!寒江儿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不是故意的!”
令狐玓的注意被吸引了过去,然后便看见萧龄萓微微一笑,灿若繁星:“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蹲下去,给我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