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正军沉默了许久,时间一点点地流了过去,审讯室里静悄悄的。但凡路过的人都会往里好奇的张望一眼,沉默的审讯室可以说是看守所的一大奇景!
“我能见见我的孩子吗?”高正军突然说起一件他们从来都不掌握的事情。
“你的孩子?”高梁听到这话,心里也有些好奇,据他们了解,高正军一直是个光棍儿,从来没有过孩子。
高正军艰难地点了点头,“我有一个孩子,不过却没有养在我的眼前,她甚至都不知道我这个父亲的存在。”
高梁静静地看着他,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样可耍。
高正军突然泪流不止,“我年轻的时候很是风流过一阵子,再加上我的爸爸是锻压厂的领导,我和这些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关系一直不错。那时候,锻压厂的女同志都以和我耍朋友,作为炫耀的资本!”
高梁挑了挑眉,没有搭话;李永秋以手握拳抵住下巴,轻咳了一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屑。
高正军却没有理会他们二人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那时候工厂车间里有两朵花,毛南菊和刘秀梅并称为两朵厂花。小毛和我处过一段时间对象,我们两个人年纪轻轻就偷尝了禁果。可是那时候我还是太年轻,并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么的严重……后来,小毛就不再理我了,和我们厂子的司机王康结婚了。
高梁和李永秋对视一眼,看来又是一个堪比琼瑶剧的伦理狗血大戏!
“他们结婚时候小毛已经怀孕了,大半年之后,她就生下了个孩子,随了那个司机的姓,叫王晓宁,是个女孩。”高正军抹了抹眼泪,“可我知道,那孩子是我的闺女!”
“那你为什么又要对刘秀梅展开追求?”高梁不知道这件事和这起案子有什么关系。
“我本来想认回晓宁,可是小毛告诉我那孩子有病,是先天性的,很难治好。而司机王康头两年下岗之后,出去做买卖,现在已经发了大财,现在以他的经济能力完全可以救下我的闺女,所以我不能让她回来!”高正军说到这里,又一次动情地哭了起来。
“这件事和你追求刘秀梅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告诉朱大仙骗刘秀梅克夫?你到底对刘秀梅有什么企图?”李永秋非常不耐烦。
高正军一直答非所问,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听他们的问题!
高正军被眼前这年轻人严厉的语气和神情吓坏了,喃喃地说:“刘秀梅有个儿子和我的女儿同岁,我在一本命书上曾经看过以命换命可以救我的孩子……”
“你不是说王康的经济实力可以给孩子治病吗?为什么还要用别人家的孩子的命?再说了,这件事与你追求刘秀梅有什么关系?”李永秋连珠炮似的提问。
“你们还年轻,不懂!”高正军故作深沉,“这不是随便两个孩子的命就可以交换的,必须是兄妹之间,有亲缘关系,这样才能骗过阎王爷!”
“可是刘秀梅的儿子不是已经和她的前夫回到吉林了吗?你即使追求到了刘秀梅,这孩子也不会变成你的儿子!”高梁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高正军抬手摸了摸脸,手铐哗啦啦地响,“我觉得我能说服刘秀梅,她会把孩子要回来的!”
李永秋又皱起了鼻子,眼前这个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难不成他认为自己还是光彩照人的小年轻,能够蛊惑刘秀梅认回儿子,再让她的儿子换回自己女儿的命?这想起来就像天方夜谭!
“你是在说梦话吗?”高梁也实在忍不了,这么些年的刑警生涯,他很少说重话,不过眼前这个人真是逼得他不得不说出格的话,“且别说你家徒四壁,对于刘秀梅而言,毫无吸引力;就算你是有魅力,刘秀梅为什么要听你的,拿自己的儿子命去换你女儿的命?再说了,你要是单纯为这个原因,为什么要杀掉张显礼?”
高正军告诉他:“我本来计划让朱大仙儿骗刘秀梅说她克夫,必须找个镇得住她的人结婚,我又是个属虎的,肯定能镇住刘秀梅的八字。如果刘秀梅信了,朱大仙就把我介绍给她。可是我看刘秀梅不怎么相信的样子,我就决定杀掉张显礼,让刘秀梅相信朱大仙的话,这样就能攻破她的弱点,让我追求她!”
“你就为了追求个有夫之妇,竟然要杀掉人家的丈夫?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高梁听得火冒三丈。
李永秋拍了拍高梁的胳膊,“别跟他绕圈子了,你没发现这个人说话颠三倒四的吗?”他转向高正军,“咱们现在就从头捋一捋,你就说你是怎么骗张显礼跟你去了芦苇塘,你又怎么杀掉他的?”
高正军又陷入了沉默,直到高梁开始变得不耐烦了,他终于开口了。
张显礼知道刘秀梅和她的前夫有个孩子。由于自己前妻难产,一尸两命,所以张显礼一直认为没有孩子是个遗憾,所以他希望刘秀梅把她和前夫的孩子接回营口来共同抚养。
可是刘秀梅告诉他:“那个孩子最近身体不好,吉昌辉在吉林还有些能耐,可以把孩子治好。孩子病好之后,我们再把孩子接过来。”
张显礼听到这话也很开心,不过之后打过几次电话,一直也没听说那孩子病情有好转,于是心里很是着急。
高正军知道这件事之后,觉得这真是个绝好的机会。如果刘秀梅的孩子真的把接回营口,这孩子本身就有病,自己可以假借这场病弄死孩子。于是他就形成了这样的一个计划:杀张显礼,娶刘秀梅,认回女儿,让刘秀梅的儿子给自己的女儿以命换命!
他在上班的时候找到了张显礼,故作关心地问了孩子病情,并对他说:“这孩子和你没缘,你想认回他,必须破除业障!”
张显礼疑惑地看着高正军,知道他年轻时的那些荒唐事,也知道他现在一事无成,有些半信半疑,“你还会这个?”
高正军神秘地一笑,“你知道朱大仙吗?”
张显礼听到这里,神情严肃起来,“我当然知道!她说让谁死,谁就会死!我听说,就在咱们前面那几栋‘土匪楼’发生的命案都和她有关。警察都把她抓走了,说是她做法害死了别人!”
高正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是我的师妹,我和她一起曾经在五台山学了一年半,在那里研究了万法归宗的道行,破除你和孩子之间的业障,简直是小菜一碟!”
张显礼听了这话,还是将信将疑。
高正军看出他的心思,对他说:“来,我给你露一手!你到门外的一张纸上写几个字,然后卷上拿进来!”
张显礼虽然觉得有些不靠谱,但还是出门找了个角落,蹲在地上拿纸条,写上“我儿回家”四个字,然后卷上拿到了高正军的面前。
高正军接在手中,神秘地说:“我不用眼睛看,我用耳朵听,就知道你写的是什么!”然后他把纸条放在耳朵旁听了两分钟,肯定地说:“你写的是‘我儿回家’!”
真是神了!这回张显礼真是信服了!
其实,这不过是江湖术士骗人的小把戏。高正军手里还有一张早已经备好的纸条,在说话时两手一换,张显礼写的纸条就到了另一只手里;然后他拿着纸条在耳朵旁听另一只手,将纸条打开,偷看了内容。
高正军见张显礼深信不疑,进一步引诱他:“要想破了你与孩子之间的业障,必先做场法事,才能让孩子顺利归家!”
张显礼很是焦急地问道:“那该如何去做这场法事?你有办法没有?”
高正军自得地一笑,“我早就看好了日子,二十四日那天正是万法归宗之日!你带些纸钱香烛和一把铁锹来大苇塘找我,我自然会有办法破除你和孩子之间的业障!”
张显礼听罢,觉得这也没什么难做的么,不如相信他一回,或许就有转机。
高正军再三嘱咐他,“此乃天机不可泄露,回家谁都不能告诉,说了就不灵了!你也想给刘秀梅一个惊喜,更要瞒着她!”
张显礼知道刘秀梅虽然让孩子跟前夫走了,可是心里还是惦记着,老是在偷偷的抹眼泪,所以他才想把这孩子接回来,圆了刘秀梅的念想,也给自己留个后。
于是他郑重地答应了高正军。
待到晚上回家之后,张显礼虽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刘秀梅,但是旁敲侧击地问了问那孩子的近况。
刘秀梅如实相告;张显礼听完以后,告诉她:“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把孩子接到营口来,该治病治病,该生活生活,我是不介意有个孩子在身边的!”
刘秀梅很是感动,抹了抹眼泪,“那孩子的病已经在吉林治了大半,现在还不能转到营口来。再说了,孩子他爸在当地还有些能耐,说不定就能给孩子治好了。”
张显礼点了点头,“你拿主意就好,不过我还是想说,我非常乐意有这个儿子!”
刘秀梅非常感动,夫妻两人其乐融融。
到了大半夜,刘秀梅已经上床睡觉了,张显礼蹑手蹑脚地带着东西来到了大苇塘。
此时天上的月亮被一片乌云遮住,满地漆黑。
高正军等在电线杆子底下,看见远处影绰绰有人,便招呼:“老张,我在这里!”
张显礼循声过去,看见了高正军。
高正军带他到了一片小高地上,用手指了指地面,“在这里挖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