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母与高媒婆刚从老房子离开, 裴家向喻纾提亲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云水村。
这天,魏春来与周氏一脸憔悴地从镇上回来,走到村头那棵杨树下,有人叫住他们。
张家婶子和周氏有过节, 故意揭她的伤口, “呦, 这是又去王家商量亲事了?王平还不愿意娶你们家魏茵?”
听着树下几个妇人的嘲笑声,周氏像是被扇了一巴掌, 抬不起头来。
魏茵和王平在清泉寺厮混在一起, 整个云水村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魏茵没了清白, 只能嫁给王平,可王家人也嫌弃魏茵。
没办法,周氏日日在王家门口又哭又闹, 魏春来黑着一张脸也去了王家,魏茂嫌丢人, 不知跑到了哪里鬼混,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周氏说王平与魏茵早就两情相悦,她想要逼迫王平迎娶魏茵进门。
但她低估了王家人的厉害, 那茶里的药, 是王平准备的, 魏茵的清白, 也是王平毁的。可王平的娘, 咬死不承认这件事。
王平的娘说是魏茵水性杨花, 不知检点, 故意勾搭她儿子。
听到这些话,那一刻,周氏两眼一黑, 又气又怕。
气的是王家人太不要脸,怕的是,这种手段,她并不陌生。
她和魏茂给喻纾下药的时候,周氏也这些想过,若是喻纾敢败坏魏茂的声誉,她就说是喻纾不检点,勾引了魏茂,把脏水全泼到喻纾身上。
可是,喻纾两次三番识破了她的计谋,如今好端端的,没有受到一点儿伤害。她的宝贝女儿,却成了水性杨花不要脸的人!
周氏的娘家大嫂曾指着鼻子骂她,说周氏丧尽天良坑害自己的外甥女,以后会有报应的,这就是报应吗?
见周氏低着头说不出话来,树下几个妇人又嘲笑了一番。
笑过后,张家妇人又道:“听说阿纾要嫁给裴渡那孩子了,这可是真的?”
周氏与魏春来一愣,这段时间他们只顾着去王家闹腾,并没有听到这件事。
魏春来顾不上丢脸,急忙打听,“ 你从哪里听到的?”
“全村的人都知道了,你这个当舅舅的倒是不知道。”张家妇人鄙夷地道:“也是,你这个当舅舅的苛待阿纾这么多年,阿纾都和你断绝关系了,不管她嫁给谁,都没必要告诉你!”
张家妇人一顿奚落,魏春来难堪低下了头。
他突然生出浓浓的懊悔,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和喻纾断绝亲戚关系,而是休了周氏,会不会便不会生出后面这些丑事?
回到魏家,周氏一颗心七上八下,“茂儿他爹,裴渡真的要娶阿纾啊?”
裴渡前途无量,这可是门好亲事。凭什么喻纾还能嫁到裴家,而她的女儿却没人要?
魏春来脸色阴沉,喝道:“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周氏身子抖了抖,她不甘心啊!
“茂儿他爹,虽然阿纾和咱们魏家断绝了关系,但她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成亲可是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纾的娘不在了,那也要经过你这个当舅舅的允许,她哪能自作主张应下这门亲事?”
魏春来一掌拍在桌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打算!你这个毒妇,魏家被你搅和的还不够惨吗?”
“阿纾和我这个当舅舅的离了,茂儿和茵儿的名声也全被你毁了。到了现在,你还不消停!”
魏春来脸色铁青,高高扬起巴掌,扇了下去,“你就是欠收拾!”
像断了线的风筝,周氏一下子倒在地上,半边脸肿了起来。
她刚在王平她娘那里吃了不少哑巴亏,现在又被自己男人肆意打骂。
周氏哀嚎起来,“我不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裴渡是裴母的亲儿子,他的亲事,裴母自然十分看重,依照她的想法,聘礼自然不会寒酸,可裴母有一个顾虑。
“渡儿,按理说,给阿纾的聘礼是越多越好,可是,还有你大哥在。”
裴母愁的不行,“你大哥虽然不是娘的儿子,但你二叔走后,娘是把他当亲生孩子看待的。前年你大哥成亲,按照村里的风俗,聘礼只给了六两银子。”
“你是娘的亲儿子,娘有私心,打算提一下,但明面上最多也就十两银子。若是给阿纾的聘礼太多,等阿纾进了门,我担心你大哥和大嫂心里不舒坦。可要是聘礼太少了,又委屈了阿纾。”
裴母有意再多添些银子,又怕一碗水不断平,让裴渡的大哥大嫂不高兴。
裴渡温声道:“娘,明面上还按十两银子来,儿子在县学读书,这几个月来攒下了一些银子,一半来孝敬娘,另一半当成给喻纾的聘礼,可好?”
裴母愁容散去,“就这么办!给我的那一半我不要,你拿去给阿纾买聘礼吧。”
“对了,渡儿,成亲到底是大事,要不要去魏家知会一声?”
裴渡出了声,“不用。”
喻纾和魏家没有任何关系,无需知会他们,这聘礼,自然也是直接抬到老房子那里。
农家人讲究不那么多,大多就是给女方几两银子就完事了,但裴家毕竟祖上煊赫过,不管是提亲还是下聘,都是按照流程来的。
望着院子里一抬又一抬的聘礼,足足有十二抬,喻纾抿唇笑了笑,魏家能拿出这么多东西,足可见他们的成意。
裴母拉着喻纾的笑,笑呵呵地道:“阿纾,娘不中用,这聘礼啊,都是渡儿用自己攒的银子给你准备的,你别嫌弃。”
裴渡准备的?
裴渡不仅给她准备了十二抬的聘礼,还私下给了她银子。
喻纾想,嫁给裴渡,不管两人能否举案齐眉,裴渡都给了她应有的尊重。
要准备嫁衣,还有操心成亲的事情,喻纾去镇上的次数便少了起来。
这天,好不容易有空闲时间,喻纾把这段时间抄的书拿去书肆。
董掌柜把银子递给阿纾,“阿纾,怎么就抄了几本?”
喻纾笑着道:“忙着准备嫁衣,没多少时间,这一次就抄了两本。”
“呦,你要成亲了,哪家郎君娶了你,可是有福气了!”董掌柜和喻纾认识多年,他笑眯眯地道:“等你成亲那天,我也要去讨一杯喜酒喝。”
喻纾弯了弯眸子,“当然欢迎。”
“既然要嫁人了,你也不必急着抄书送过来,这几年啊,我都没见你闲着,隔三差五都要把抄好的书送过来,你一个人啊,也不容易。”董掌柜语重心长地叮嘱,“还有一件事,阿纾,最近这世道不太平,没事的时候,你还是少出门。”
喻纾一愣,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远离京城,又没有人脉,朝政大事传不到她这里,发生了什么动乱,她也不知道。
喻纾急忙打听,“董掌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董掌柜:“我儿子的一个朋友,家在府城,消息比较灵通,朝廷发生什么事情,他都知道。好像是北戎要攻打大周,咱们大周兵力不足,打算要征兵。这一征兵啊,怕是就要好几万人。不过,望平镇距离京城那么远,征兵也征不到咱们这儿吧?”
“征兵?”喻纾低声重复了一句,突然想到什么,她脸色一变。
喻纾急匆匆回了村里,她在梦里,也梦到过朝廷征兵。
虽然望平镇远离京城,可朝廷派来征兵的士兵,还是来到了这个小地方。
家家户户都要有一个男丁去上战场,每家都不例外,除非有人脉,再拿许多银子疏通关系。
梦里,魏茂不知使了什么手段,逃过了一劫,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那裴渡呢?
喻纾眉心越皱越深,梦中的那些事,她就只梦见那一次,迷迷糊糊,只知晓大概,具体是什么情况,她并不清楚。
并且,裴渡也没有在她的梦里出现。
魏茂给她下药,是裴渡及时赶到,王平纠缠她,也是裴渡帮了她。可是在梦里,这些事情是几个月之后才发生的,也并没有裴渡的身影。
喻纾大脑飞速转动,也就是说,梦中的那些事是真的,可是,或许是她提前知晓,避开了魏茂和周氏的阴谋,又或者是有其他原因,总之,她成功避开了梦中的那些事。
但是,为什么她没有梦到裴渡呢?
是梦里发生那些事情的时候,和实际不一样,裴渡没有出现?还是说,当时裴渡不在云水村,出了意外,所以和她没有交集?
喻纾叹口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想不明白,喻纾冲喻枝摆摆手,“枝枝,你帮姐姐个忙,去把裴渡叫来,说我有事找他。”
成亲前,男方和女方不能见面,因此,喻纾有一段时间没见裴渡了。
喻枝眨巴着眼睛,“姐姐这是想姐夫了?”
虽然要嫁给裴渡了,但她到底还是个刚刚及笄的姑娘,喻纾脸微微一红,“ 好啊,你胆子大了,都敢开姐姐的玩笑了!”
喻枝嘿嘿笑了笑,“我这就找姐夫去。”
裴渡很快就来了老房子这里,见他进去堂屋,喻枝贴心地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把房门阖上。
喻枝俏皮地道:“我去找芙儿玩啦,不打扰姐姐和姐夫啦!”
姐夫?
裴渡眉峰微扬,不由得看向面前的女子,几日不见,喻纾越发娇妍明媚。
两人马上就要成为夫妻,又被自己的亲妹妹这般打趣,喻纾有些不自在,水眸盈盈,“ 你快去吧!”
屋里只有他们两人,许是察觉到喻纾的不自在,裴渡先出了声,打破一室静谧,“ 成亲事宜繁琐,可累着了?”
“还好。”喻纾摇摇头,说起了正事,“ 裴渡,朝廷是不是要征兵?”
原来喻纾找他来是为了这件事,裴渡微微颌首,“是要征兵。”
“北戎兵强马壮,骑兵骁勇善战,从上个月起,不断进攻大周。朝廷虽有六十万大军,然平日操练不够,能作战应敌的不过十分之一,朝廷节节败退,连失几个边陲重镇,为了抵御外敌,朝廷决定在民间征集十万士兵。据说,有一部分征兵的官员,已经到了府城。我也是前几天收到同窗的来信,才知道了这件事。”
“这么快!”喻纾眉心微蹙,“我是听董老板提起这件事的,既然朝廷的人都来了,咱们这里也逃不过。这可怎么办?”
裴渡出声安慰,“你别着急,既然朝廷下了令,那也没其他办法。况且,云水村偏僻,距离府城又有一段距离,朝廷的人不一定会过来。”
喻纾叹了一口气,是啊,外敌入侵,朝廷下令,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能有什么办法呢?
见喻纾眉眼间蕴着急色,裴渡又温声道:“等成了亲,我给县学的夫子修书一封,向夫子打听这件事。”
喻纾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暂时把征兵的事情放到一旁,喻纾浓长的眼睫眨了眨,“你用自己的银子给我准备了聘礼,又多给了我聘银。但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可没这么多嫁妆,你不怕吃亏啊?”
裴渡勾了勾唇,“能娶你进门,是我的福气,又岂会吃亏?”
不得不说,单喻纾那张脸,他就赚了!
喻纾不由得笑起来,虽然她和裴渡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但对于成亲,她觉得紧张的同时,也有一些期待。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成亲啊!
临走前,裴渡眸里含着浅笑,“明天就是成亲的日子,今天晚上好好休息。”
“你也是。”喻纾眉眼弯弯。
夜幕沉沉,喻纾躺在榻上,明天就是成亲的日子,她和裴渡的亲事,会顺顺利利吗?
作者有话要说: 和大家说一下,明天换榜,更新推迟到下午三点。感谢在2021-09-22 13:12:51~2021-09-22 23:4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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