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高氏激动, 裴母和裴森也很激动，毕竟是第一天做生意，对于裴家人而言，这是新的经历。
但裴母是一家之主, 不像高氏那样沉不住气, “赚多还是赚少, 回家再说。”
高氏急的不行，“那咱们快点回去吧。”
裴母点点头, “大家都辛苦了, 大郎, 阿纾，咱们回去吧。”
喻纾道：“娘，刚才不是说要犒劳林儿吗？我去买条鱼, 再割几斤肉，你们先回去。”
裴母笑着道：“肉卷饼里边不就有肉嘛, 让他直接吃几个肉卷饼就行了，就你惯着他。”
“林儿是大功臣嘛。”喻纾柔声道：“并且，今个是咱们做生意的第一天, 也要庆贺一下。”
裴母心情很好, “行, 是该庆贺, 我和你一块去, 顺便把明天要用的卤肉和食材买回来。”
卷饼和饭团里用的豆芽、豆干等, 花不了几个铜板, 费银子的是卤肉和鸡蛋。
裴家养了几只鸡，顾着自家人吃都有些勉强，更别提做生意用。
喻纾找了村里一户专门养鸡的人家, 和他们商量每天买四十个鸡蛋回来。至于卷饼子需要的卤肉，也和镇上一家卖肉的达成了合作，长期在他们那里买肉，价钱会便宜一些。
买过东西，回到裴家，裴母拿出钱袋子，把里面的铜板哗啦啦倒在桌子上。
高氏自告奋勇要数钱，裴母知道她的德性，笑呵呵同意了。
“一文，两文……”
每数一个铜板，高氏眼睛就亮了一分，数到最后，她两眼放光，脸色潮红，“二百七十五，二百七十六！”
高氏急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不敢相信，“娘，大郎，阿纾，我没数错吧？真的有这么多钱吗？”
望着桌子上密密麻麻的铜板，裴母和裴森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喻纾露出笑靥，“大嫂，你没数错！”
裴母狠狠吃了一惊，“不算不知道，竟然赚了这么多！”
喻纾倒是不太意外，早在学堂门口卖东西的时候，每卖出去一个卷饼，她就在心里记了一下，以防卖出去的数量和银钱对不上。
所以今个赚了多少银子，她大致清楚。
喻纾道：“今天是第一天摆摊，买一个素卷饼、一个肉卷饼和饭团，就免费送一个素卷饼，所以大都是两人合买。总共卖出了三十份，当然也有人只买一样，肉卷饼另外卖出了三份，单买饭团的比较多，有九个人。这么算下来，就是二百七十六文钱。”
“你都这样说了，那肯定没算错。”裴母喜笑颜开，“乖乖，这么小小一个摊子，就能赚这么多钱！”
高氏一张脸通红，她热血沸腾，“大郎辛辛苦苦做一天木活，也才几十文，就这也不是每天都有人找他打东西。摆摊一天赚的钱，抵上大郎好几天，那咱们不是要发财了！”
喻纾浅笑着道：“大嫂，今个确实赚的不少，可是，不是每天都能赚这么多的，从明天起，来咱们摊子的客人，可能会减少一半左右。”
高氏怀疑地道：“你确定？不可能吧！”
裴母看她一眼，“你先别插嘴，听阿纾说！”
喻纾解释道：“今天总共免费送了三十个卷饼，自然会吸引一些想要占便宜的客人，等明天没了优惠，这部分客人可能就不会来买卷饼了。
“还有，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学堂门口往前走几步，还有一家卖卷饼的摊子，那家摊子是在路口，开了许多年，已经有一批稳定的客人了，今个这些客人来了咱们摊子买东西，到明天，可能就又去别处了。”
裴母道：“阿纾说的对。”
“那家摊子我有印象，是刘家人开的，平常生意挺不错，我还在那里买过卷饼。都是卖卷饼的，他们肯定会和咱们抢生意。 ”
喻纾问道：“娘，您觉得刘家摊子的卷饼味道如何？”
“ 吃着还行。”裴母犹豫一下，“但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总觉得刘家卖的卷饼，没有咱们的好吃。”
“娘，不是您的问题。”喻纾道：“既然咱们也要摆摊，前两天我特意去刘家摊子买了一个，他们家的卷饼，里面夹的菜倒是不少，但吃起来有些油腻，还没有什么滋味，不如咱们家的好吃。”
喻纾这么一说，裴母放心了，“还是你想的周全。”
“虽然做卷饼简单，可摆摊前，往锅里倒多少油，放多少佐料，抹多少辣酱，怎么把饼子做的又软又圆，咱们几个试了得有上百遍吧！要是不好吃，咱们也没那个脸去摆摊！”
被泼了盆冷水，这会儿高氏冷静下来，“客人都少了一半了，那咱们这生意还做吗？”
裴母扫她一眼，“当然要做。”
喻纾出了声，“大嫂，刚才我说的，是最坏的情况，便是少了一半客人，每天也还能赚一百多文，算下来还是划算的。做生意就是这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时间久了就能积累一批客人。再说咱们家的卷饼比刘家摊子的味道要好，等时间长了，生意一定会更好的。”
“还有，这几天是咱们不太熟练，过几天熟练了，只需赶在饭点的时候去摆摊。等忙过了，剩下的时间，大哥可以回来做木活，或者你们也可以换个地方摆摊。”
高氏皱着的眉松开，心里的焦急散去，“阿纾你说的有道理，我和大郎能吃苦，到时候我们去别处摆摊，还能再赚些银子。那明个要做的卷饼和饭团是不是都要少一些？”
“饭团可以多准备一些。”喻纾道：“这毕竟是新鲜的吃食，我看那些学子对饭团还是挺感兴趣的。”
摆摊赚的钱，交给裴母掌管，每天买食材和粮食的钱，也从这里面出，到了月底再统一算账。
第二天摆摊，客人果然少了一些，但也有一些学子看到裴家摊子旁的喻纾，又来到了裴家摊子这里。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裴林拉着几个同窗过来买卷饼。
裴林也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胆子又大，招呼客人的声音响亮极了，有他在一旁招揽客人，倒是又卖出去了几份卷饼。
就这么过了几天，眼看来裴家摊子的客人固定了下来，高氏和裴森也有了做生意的经验，喻纾和裴母就不怎么跟着去了。
这天，高氏回到家，随口提了一句，“阿纾，这几天不断有客人打听你你怎么没过来摆摊，我说你在家有事要忙，那几个客人看着挺失望的。”
闻言，喻纾看了裴母一眼。
见裴母神色如常，喻纾放了心。
喻纾淡淡笑了下，“ 那些人应该也只是随口一问。”
成了亲的女子大多不被婆家允许抛头露面做生意，便是这个原因。
女子做生意，必然会和客人打交道，会引来一些觊觎。若遇上心眼比针尖儿还小的婆母与夫君，不仅心里膈应，可能还会怀疑是自己的儿媳妇/妻子勾/引了客人。
“人呢，都喜欢长得好看的，成亲的时候想娶一个貌美的妻子，这吃饭啊，也想瞅几眼长得好看的人。”裴母笑着道。
“要是再有人向你打听，你就说阿纾在家里做卷饼，咱们摊子上卖的卷饼，就有阿纾做的。”
高氏点头应好。
裴母琢磨道：“要是渡儿在家，让他去卷饼摊子上走一圈，估计还能吸引不少小姑娘来光顾咱们家的生意。到时候咱们可真能赚大钱了！”
听到这话，喻纾被逗笑了。
裴渡顶着那张让小姑娘芳心暗动的脸，站在卷饼摊子旁招揽客人，应该一句话都不用说，就能让那些女子掏银子。
裴渡“出卖色相”，养活一大家子人不是问题。
转眼间到了月底，裴家全部人围坐在桌子旁，等着算账。
喻纾的算学不错，就由她来算账。
喻纾没用多长时间，这一个月来，扣除成本，总共赚了二两七钱银子。
她特意做了个小册子，每一笔账都记在上面，“月底那几天学堂要休沐，生意不太好，但是大哥和大嫂会去别处摆摊，所以算下来，这几天的生意，和平日里大差不差。还有一个费银子的是每天都要买米和面，咱们家没有地，没办法种太多口粮，比较费银子。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总体来说，生意还是挺不错的。”
高氏眼睛都直了，“我这辈子都没赚这么多过，大郎之前累死累活的给人做木活，每个月也才七八百文。”
喻纾笑着道：“能赚这么多，其实还是大哥和您能吃苦。除了在学堂门口，你们俩还会去别处摆摊，换成其他人，不一定能赚这么多。”
高氏心潮澎拜，“ 要是每个月都能赚这么多银子，别说天天让我去摆摊，就是晚上让我住在那里都行。”
裴森也是高兴坏了，冷静过后，他道：“还得给娘和阿纾分成，现在就分。”
喻纾拿两成，但她只拿了五百文，剩下的零头，给了裴林、裴芙和喻枝几人。裴母拿一成，也把零头给了家中几个小的，让他们买零嘴吃。
喻纾把银子推到裴母面前，“娘，我的银子就由您拿着吧！”
裴母不同意，“要是渡儿回来知道了这件事，还以为我是个恶婆婆，在家欺负你呢。阿纾，这是你该得的，你就收下吧。”
喻纾想了想，没推辞，关键是推辞了也没有用。
“没有娘同意做生意，没有大哥和大嫂辛辛苦苦摆摊，咱们也不能赚这么多银子。待会儿我再去镇上买几个猪蹄儿，晚上咱们炖汤喝，好好犒劳娘和大哥、大嫂。”
裴母满意地点头，这个儿媳妇，她越看越喜欢，聪明大方又会来事！
不仅她喜欢喻纾，就连“搅事精”高氏，见喻纾能让她赚钱，最近也不找喻纾的麻烦了。
晚上，喻纾做了一道红烧带鱼、辣子鸡丁和青椒炒肉丝，三道素菜分别是炒红萝卜丝、番茄炒蛋和凉拌辣白菜。
还有一道焖了好久的猪蹄汤，里面还加了黄豆、花生和山药，美味又鲜浓！
这可是一顿大餐，晚上，高氏鼓着肚子，心满意足和裴森回到西厢房，“阿纾的手艺太好了，要是天天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就好了！”
裴森道：“咱们每个月都赚这么多银子的话，到月底肯定能吃到好吃的。”
见高氏又在数那些铜板，裴森粗声道：“阿叔嫁进了咱们裴家，摆摊也是她想出来的主意，今个这顿饭，也是她请咱们吃的。阿纾不是个小气的人，你别总是和她拌嘴。”
高氏撇了下嘴，没出声。
喻纾长得比她好看，比她聪明，嫁进裴家的聘礼也比她多 。
同为妯娌，高氏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你想想，是不是从她嫁进裴家来，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不少？”见高氏不出声，裴森继续道：“要是没有阿纾，你能在这里美滋滋地数铜板？还有，阿纾去镇上卖了绣品，哪一次不买些零嘴和鱼肉回来？”
“高媒婆说过，阿纾天生好命，我想，她就是旺咱们裴家，你可别得罪她！”
看着袋子里满满的铜板，高氏晃了晃，哗哗作响。
她就喜欢听这种声音。
高氏这次倒是不撇嘴了，“知道了，要是喻纾能让我再多赚些银子，别说不让我和她拌嘴，就是让我喊她一声娘都行。”
时光飞逝，秋去冬来，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穿上厚重的冬衣，很快，进入了腊月。
腊月里，天气太过寒冷，摊子上的吃食又凉的快，各家的生意都比不上前段时间。
喻纾又给高氏出了个主意，在卖卷饼和饭团的同时，卖上一锅热乎乎的红豆粥和豆腐汤。
热汤能驱寒，在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的日子里，来上一碗热乎乎的浓汤，喝上一口，通体舒爽。
不得不说，喻纾的主意不错，裴家摊子新推出的豆腐汤和红豆粥，在这个冬天很是受欢迎。
卖的吃食种类多了些，喻纾和裴母得空的时候，也常去帮忙。
到了腊月下旬，学堂放了年假，年味越来越浓，过年前几天，裴家人不再去镇上做生意，开始准备年货。
过年自然要添置新衣，准备各色吃食，这是喻纾嫁进裴家过的第一个新年，哪怕裴渡不在家，裴母也打算要过得热热闹闹，不能随意。
除夕这条晚上，所有人脸上洋溢着喜气，千里之外的边关，军营灯火通明，将士们却是严阵以待。
大周与北戎的战争还在继续，北戎的骑兵时不时进攻，越是这样的日子，边关的将士越是不能放松。
石头搓了搓手，鼻尖冻的通红，冷，真冷啊！
哪怕有篝火取暖，可西北的冬天，那股子寒意还是肆无忌惮钻进了骨头里，让人忍不住发抖！
今天是除夕，石头想起了云水村，想起了他死去的爹娘。
石头低着头，“裴哥，我想家了，你想家吗？”
夜色与呼啸的寒风袭来，熊熊燃烧的火焰左右摇摆，映入裴渡漆黑的眼瞳。
大火暖意融融，可映在裴渡的面上，却让他眉眼间的冷意更加明显。
在战场上，见到最多的就是死人。
每一次迎敌作战，等待着他们的要么是胜利，要么就是死亡和鲜血。
大周与北戎的敌对还要持续很长时间，不知道哪一天能够结束。
裴渡浓长的睫毛微垂，一时没有出声。
石头又道：“裴哥，你想阿纾姐姐吗？我想吃阿纾姐姐做的荷花酥和鱼头汤，可香了！我这辈子都没喝过那么好喝的鱼头汤！”
听到喻纾的名字，裴渡眉眼间的清冷散去些，唇角漾起浅浅的笑。
他也想喻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那一更推迟到11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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