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浮现喻纾明媚的脸庞时, 仿佛萦绕在裴渡周身的寒意顷刻间散了许多。
裴渡薄唇轻启,“你什么时候尝过她做的鱼头汤?”
石头砸吧几下嘴,好像又闻到了那满满一碗鱼头汤的鲜香,“就是王平跟踪阿纾姐姐的那一次, 裴哥你把阿纾姐姐送回家后, 让我把大黄狗给她送去。阿纾姐姐猜到是你让我把大黄狗送过来的, 当时你没跟着我一起去,阿纾姐姐做的鱼头汤就被我尝到了, 我喝了满满两大碗!裴哥你没口福啊, 说起来和阿纾姐姐成亲了, 到现在还没尝过她的手艺呢!”
裴渡勾了勾唇,“以后还有机会。”
石头突然坐直身子,“裴哥, 你可不能对不起阿纾姐姐。”
裴渡看向他,“何出此言?”
石头“数落”道:“裴哥你这张脸, 太不安全了!”
“来到军营才几个月,徐校尉的女儿只见过你一次,就闹着要给你洗衣服。我年纪比你小, 可我也知道, 军营里都是男人, 有一个姑娘家对你百般示好, 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但你对不起阿纾姐姐!”
“你要是敢辜负阿纾姐姐, 等战争结束回去云水村, 我就把阿纾姐姐娶回家,让她天天给我做好吃的。”
裴渡眉峰微扬,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 还没上床睡觉,就开始做梦了?”
“还有,以后不许叫她阿纾姐姐。”
石头揉了揉脑袋,“那我叫什么啊?”
裴渡出声道:“ 叫嫂嫂。”
“裴哥这是吃醋了,哈哈哈。”石头挤眉弄眼笑起来。
裴渡轻笑了一声,他抬眸,望着幽深辽阔的夜幕,喻纾姣好的面孔在他脑海里越发清晰。
不错,他是有些想喻纾、想裴母了!
既然喻纾的厨艺这样好,那么除夕晚上,裴家饭桌上的菜肴一定会很美味。
他的新婚妻子、他的家人,都还在等着他,他也希望他们都能平平安安!
除夕夜,红红的灯笼高高悬挂,裴母笑容满面,“虽然渡儿不在家,可咱们裴家今年又多了两口人,一个是阿纾,一个是枝枝,咱们家是越来越热闹了。新的一年,咱们一家人也要和和气气,劲儿往一处使。”
喻纾笑着道:“娘说的是。”
望着每一个人脸上的笑靥,裴母不由得想起了裴渡,内心涌起一阵怅然和难过,本该是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她的儿子却还在战场上。
看出裴母的异常,喻纾倾过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压低声音道:“娘,新的一年要开开心心的,这样才能心想事成!”
裴母叹一口气,裴森嘴笨,便是裴母把心里话说给他听,就裴森那性子,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下面几个孩子年纪还不大,裴母也不想惹他们不高兴。至于高氏,就更不用提了,咋咋呼呼心眼又小,和她说话能把人气死。
她唯一能诉苦的,只有喻纾。
裴母牵挂着自己的儿子,心里闷闷的,“渡儿到现在也没个消息传回来!”
“娘,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喻纾特意打听过了,“前不久我去书肆送书,刘掌柜说这几个月来北戎进攻了大周几次,但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双方交手后,很快就撤兵了。大周的将士也没有太多伤亡,说明夫君应当是安全的。”
裴母脸上露出些许笑,心里的大石块落了地,“你说的对,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求佛祖保佑咱们大周能打赢这场仗,保佑渡儿平平安安的!”
只有裴渡能平安回来,便是用她十年二十年的寿命去换,她都愿意。
喻纾安慰道:“娘,您就放心吧,夫君会平安回来的!”
说完这话,她突然打了喷嚏。
喻纾揉了揉鼻子,是谁想她了?还是有人在骂她?
裴母急忙摸了摸喻纾的手背,“可是受凉了?要不要再添一件衣服?”
喻纾摇了摇头,“娘,我不冷,我手还是热的呢。”
“大意不得,今年冬天虽然没下雪,可这天气啊,又干又冷,比往年还要冷。你现在觉得热,是因为屋里放着火盆子。”裴母关切地道:“芙儿,去给你二嫂那件衣服来。”
喻枝倒是抢着站了起来,“我给姐姐拿!”
喻纾弯了弯眸子,心里暖暖的,真好啊!
娘亲去世后,在魏家的日子并不让人舒服,虽然魏家是她的舅舅家,可每年除夕夜,喻纾总觉得她和枝枝像是外人。
没想到,来到了裴家,她却享受到了来自家人的温暖和关怀。
第二天是春节,一大早,劈里啪啦的爆竹声接连响起。
喻纾盥洗后出来,站在院中眺望远方,今年冬天没有下雪,山顶黑黝黝的一片。
往年这个时候,雪落满山,到处银装素裹,村子周围的山上堆满了白白的一层雪,无暇晶莹,把云水村包裹其中,如仙境般宁静出尘。
喻枝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脖子边围了一圈白绒绒的绒毛,她眉眼弯弯,朝喻纾伸出手,“姐姐,我们的压祟钱呢?”
喻纾眨眨眸子,故意道:“ 还要压祟钱啊!”
喻枝撒娇道:“姐姐要是不给,我会哭的!”
“好啦好啦,你们每个人都有。”喻纾从荷包里拿出几块银锞子,分别是小兔子、小狗狗和小猫咪的样式。
这时,裴林和裴芙也围了过来。
喻纾对着他们道:“你们喜欢哪个样式,就挑哪一个。”
银锞子的样式很是娇憨可爱,几人齐声道:“谢谢姐姐。”
喻纾心情很好,“去玩去吧。”
等他们几个出去院子,肥肥迈着小短腿,慢悠悠走过来,喵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喻纾。
喻纾弯下身子,把它抱在怀里,“你是不是也要压祟钱呀?”
自喻纾嫁给裴家后,她把肥肥也带到了裴家,这次,肥肥倒是在裴家待了下来,没再闹着要回老房子那里。
喻纾揉了揉肥肥的小脑袋,给它喂了几条小鱼干。
裴母走过来,“肥肥是渡儿捡回来的野猫儿,渡儿在家的时候,肥肥可缠他了,没想到,现在肥肥这么缠你,家里这么多人,它就喜欢和你亲近。”
喻纾弯了弯好看的眸子,“我是肥肥的娘亲,它肯定喜欢我。”
裴母奇怪地道:“那它爹是谁?”
“是夫君呀!”喻纾握着肥肥的小爪子晃了晃,“肥肥,你想不想你爹爹呀?”
听懂了话似的,肥肥喵喵了一声。
裴母朗声笑起来,“那我不就是肥肥的祖母了?”
这时,肥肥又喵了一声
喻纾惊讶地道:“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嘛!肥肥,你这是想爹爹了?”
裴母打趣道:“肥肥想她爹了,那你想不想渡儿?”
被裴母这么打趣,喻纾脸微微一红,有些心虚。
她想裴渡了吗?
好像没有!
她就想着多赚些银子!
说笑过后,裴母提起正事,“那几个银锞子得好几两银子吧,多浪费钱啊,给林儿芙儿几个铜板就行了。”
喻纾不太在意,过年的时候开心最重要,“娘,一年就这么一次,这也是我的心意嘛!”
“林儿、芙儿和枝枝又长了一岁,平日里和同窗、夫子交际,都需要银子,总不能等用银子的时候,还得让他们伸手朝家里人要!这些银子,就当成是平常的零用。”
裴母一愣,“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翻过年他们可都十四岁了。”
“你赚钱也不容易。”裴母继续道:“就这一次,往后林儿和芙儿需要用银子的时候,我给他们!”
喻纾笑着应好。
高氏也穿着一身新衣裳走过来,打量了裴母几下才开口,“娘,明个是我回门的日子。”
裴母指了指桌子上的竹篮,“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
高氏掀开一看,脸色不大好看,“娘,这也太少了点吧,就一袋子红糖和十个鸡蛋,往年您还会再多加一条鱼或者几斤肉呢!”
“往年是往年,今年是今年!”裴母脸色拉了下来,“你要是嫌弃,那你就自己买东西拿回娘家去。”
“娘,您这不是欺负人吗?”高氏面子挂不住,“我嫁给大郎,聘礼才六两银子,比阿纾少了那么多,这就算了,现在连拿回娘家的年礼您都准备的这么寒酸,您这是看不起我!”
说起这事,裴母心里也存着火气,“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本来是顾及你的颜面,既然你说我看不起你,那我今个就说出来吧。前不久你娘来过咱们家一次,这事阿纾也知道,那天就阿纾一个人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