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韫进去食肆, 对着门口的伙计道:“ 喻纾呢?”
伙计忙道:“小姐是要找我们掌柜的?”
沈韫道:“是啊,把她叫过来。”
伙计没办法,去到柜台,把事情告诉了喻纾。
裴母朝门口看了一眼, “阿纾, 那个人和你认识吗?”
“不认识。”喻纾眉心微蹙, 门口那个女子瞧着很是面生,应当是第一次来到食肆里。
她走过去, 浅浅笑了下, “不知姑娘找我有何事?”
看到喻纾的那一刻, 沈韫面色一僵,“你就是裴渡的夫人?”
喻纾细眉微扬,难不成这又是裴渡招惹的哪一朵桃花?
她淡声道:“是。”
她听说裴渡的夫人是个孤女, 从小在云水村长大,见到喻纾之前, 沈韫以为喻纾只是个没有学识又容貌丑陋的村姑,可今个见到喻纾,让她狠狠吃了一惊。
喻纾这样的长相, 不知情的, 只会把她当成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闺秀, 哪里有一点村姑的样子!
见沈韫迟迟不出声, 喻纾道:“你是?”
沈韫回过神, “裴渡应该对你提起过我吧, 我爹是县学的沈教谕!”
还真是裴渡招来的桃花!
裴渡当时求娶她, 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避开沈教谕和沈韫的纠缠,这件事喻纾也是知道的。
喻纾神色如常,“沈小姐请坐, 想吃什么,可以自己挑选。”
沈韫微抬下巴,有几分得意,“你听到我刚刚的那些话,一点也不惊讶,看来我说对了,裴渡对你提起过我!”
事到如今,沈韫也已经嫁人了,然裴渡毫不留情的拒绝,成了一根硬刺,深深扎在她的心里。
让她一想起来,心里就不舒服。
裴渡宁愿娶一个村姑,都不愿意接受她的情意!这口恶气,她咽在肚子里整整两年,今天,既然她见到了喻纾,那她一定得出一口恶气。
沈韫故意道:“喻纾,当年,我差一点就要嫁给裴渡了,你可知道这件事?”
不管沈韫是何身份,也不管沈韫与裴渡有什么纠缠,她进了食肆的大门,喻纾只把她当客人看待。
可沈韫非要故意挑事,那喻纾也就不客气了。
沈韫的话,明显不安好心!
“我还知道你两次三番去县学打扰我夫君和他的那些同窗。”喻纾笑了笑,“沈小姐,我夫君确实对我提起过你,他说,他与你素不相识,不知你为何总是去县学闹事,让他很是苦恼!”
“你!” 沈韫脸色一变,没想到喻纾会这样不给她脸面。
她纠缠裴渡的事情,很少人敢在她面前提起,喻纾这样直白的说出来,等于是把她的脸往地上踩。
沈韫气的够呛,“你竟然敢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你不过是个村姑罢了,你哪里能比得过我!”
喻纾丝毫不生气,她落落大方地道:“村姑怎么了,招你惹你了?”
正赶上用午膳的时候,旁边桌子的几个书生听到这话,不高兴起来,附和道:“喻掌柜说的不错,不管出身贫寒还是富贵,端看个人的努力。喻掌柜是女子,可她比许多男子还有出息,一个人在县城开了食肆。沈小姐你呢?除了你父亲是县学的教谕,你还有什么可看不起别人的?”
其他人跟着道:“是啊,沈小姐,你是沈教谕的女儿,那你更应该懂得这些道理!”
沈韫脸色拉下来,哼了一声,“喻纾,莫不是看着你那张脸的份儿上,才有这么多人为你说话?”
“堂堂县学教谕的女儿,心思竟如此龌龊,以你的说法,看来世间所有的女子都不能出来做生意了。”喻纾语气透着讥讽,“既然你爹是县学的教谕,那我待会儿可要去拜见他老人家一下,问问他是怎么教导自个的女儿的?”
“沈小姐,你空口白牙可别污蔑人!”那几个书生听到这话,其中一人猛地站起来,“ 你若是再这样,我们也会把你说过的话告诉沈教谕的。”
这时,裴母过来,“亏你还是读书人的女儿,一点礼仪廉耻都没有,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
沈韫脸上挂不住,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
这些人都站在喻纾那边,硬碰硬,她是讨不到好处的。
沈韫把心里的火气压下来,“我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知道你是裴渡的妻子,来和你说几句话吧。”
她转而看向裴母,“您应该是裴渡的母亲吧!裴婶子,其实当年裴渡完全可以不去从军的。若他不那么固执,我爹会帮他的!可惜了,浪费了两年时间!”
“娶了喻纾,对他又有什么助力呢?”
沈韫叹了一口气,仿佛是真心实意在为裴渡惋惜,又仿佛是在告诉裴母,让喻纾这个儿媳妇进门就是个的错误,是喻纾耽误了裴渡。
“我说,你一个外人,管我们家的事做什么?”裴母叉腰道:“你要真是为渡儿着想,当时怎么不帮渡儿一把呢?现在跑来假惺惺的说这么一番话,你不嫌丢脸啊?”
“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脸皮这么厚,是你们沈家人都这样,还是你长歪了?看你的打扮,也已经嫁人了,是不是你自己过得不幸福,才天天惦记着我们家渡儿和阿纾!”
裴母指着她的鼻子,“我们家渡儿就是要娶阿纾,有阿纾这么个儿媳妇,是我们老裴家的福气!”
裴母是个暴脾气,“你家住哪条街上,你给我说一声,我待会儿就去你家门口,把你家男人找出来,问问他是怎么娶了你这么一个妻子!”
沈韫懵了,她以为裴母听了她的话,会对喻纾有所不满,没想到裴母这么维护喻纾!
喻纾哪是她儿媳妇,是她亲生女儿还差不多!
沈韫脸色铁青,“你简直…不可理喻!”
这时,喻纾出了声,“沈小姐,要不让其他人评评理,不可理喻的是谁?”
沈韫一下子没了声音。
喻纾讥嘲地笑了下,“如果你是来食肆用膳的,我自然欢迎,如果你是来闹事的,那我可要去县学请沈教谕过来一趟!”
喻纾红唇轻启,“县学离食肆这么近,不过几步路的距离,我不介意多跑一趟。”
沈韫当然不敢把事情闹大,真让喻纾把他爹请了过来,那她丢人可丢大发了!
临走前,沈韫不甘心地道:“我们沈家能给裴渡的助力,喻纾永远给不了,以后,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也是巧,她话音刚落,常来食肆用膳的一位县学教谕急匆匆跑了进来,“喻夫人,裴婶子,好消息啊!”
那人满脸喜色,“裴渡过了,他是这次院试的案首!”
县学有门路提前知道消息,这不,裴渡成了案首的消息一传来,整个县学的教谕都高兴不已。
这次院试,裴渡还是案首,之前的县试和府试,裴渡也是第一名。
像裴渡这样连拿三个案首的,又被称为小三元,把整个县学往上几十年扒拉一遍,也找不出来几个。
过了院试,裴渡也只是秀才,然而,他这个秀才的含金量,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不出意外,裴渡成为举人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那人又道:“裴婶子,喻夫人,裴渡前途无量啊,学政大人也要设宴招待裴渡他们,裴渡寒窗苦读多年,可算是熬出头了!”
喻纾忙道谢,“多谢您告诉我们这个好消息,等我夫君回来了,我们再亲自登门答谢您!”
那人摆摆手,“客气了!”
小小的食肆洋溢着热闹和喜庆,沈韫瞪直了眼珠子,不甘和愤懑充斥在心里,裴渡怎么就成了案首!
看到沈韫还在,喻纾笑了笑,走过去,“沈小姐,我是给不了我夫君助力,但我夫君很厉害,我也很相信我夫君,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我们也更不会有后悔的时候。”
“倒是你哪一天后悔了,可以来食肆一趟,若你道歉还算诚恳,我和我婆母最是大度,不会和你计较的!”
“…你!”像是被当众扇了一巴掌,沈韫说不出话来。
她才放过狠话,就被打脸了!
她今个来的这一趟,不仅没出口恶气,反倒沦为了笑柄!
沈韫一摔袖子,狼狈地出了食肆!
“可算走了。”裴母不高兴地道:“那人一瞧就是脑子不大好,阿纾,她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喻纾笑着道:“娘,我知道的。”
她可算是理解当时裴渡的感受了,被沈韫这样无理取闹的人缠着,确实有够无语。
院试过后出了名次,裴渡也不能立即回来,学政大人要举办宴席。宴席后,通过院试的各位生员又在一起聚了几次。
忙过这一通,裴渡回到梨花巷已经是月底了。
裴渡的身影在门口出现的那一刻,裴母笑呵呵打趣道歉:“呦,哪家的秀才老爷回来了!”
裴林、裴芙和喻枝几个也说着庆祝的话。
去到堂屋,裴渡粗略把院试的情况讲了一遍,院试总共两场,上千名学子中,一共录取一百位生员,而他是一等第一,可以拿到不少奖赏,也可以去府学读书。
见过裴母,裴渡和喻纾才回去自己的房里。
喻纾拿了一件干净的长袍,“赶路辛苦了,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来吧!”
“不急。”裴渡唇角漾着笑,“这么久不见,我夫人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喻纾俏皮地道:“恭喜你,裴大秀才!”
裴渡继续道:“还有呢?”
喻纾不解,“还有什么?”
裴渡索要着好处,“我这次名次还算不错,你就没有一点奖励吗?”
奖励?
喻纾眨眨眼睛,裴渡喜欢什么呢?
裴渡好像只喜欢亲亲!
她微微踮脚,碰上裴渡的唇。
唇贴上的那一刻,裴渡喉结动了下,虽然他和喻纾亲吻过很多次了,可喻纾不常主动。
喻纾每一次的主动,都让裴渡越发的没有控制力。
再次离开的时候,喻纾气喘吁吁,唇色愈发红艳,“这样可以了吗?”
裴渡把她拉到床边,揽上她的腰,“我们有二十来天没见面了,就算一天亲一次,你也还欠我二十多次。”
这人是禽兽吗?
喻纾轻轻瞪了他一眼,“二十多次,你不怕把嘴唇亲破皮啊?”
裴渡玩味地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嘴唇破了皮,又算什么!”
喻纾被逗笑了,戳了他的胸膛一下,“人家都说你是正人君子,我怎么觉得你和这四个字一点儿也不沾边呢?”
不沾边就不沾边吧!
裴渡又亲了几下,这才满足,“ 说正经的,后天是个良辰吉日,我们在那一天成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