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弟弟这么在意我。”
铃希笑了笑，殿内昏暗的灯光投进他的眼睛，有色的隐形眼镜闪动着明明灭灭的流光。
“可是你大哥我的初吻早就不在了。”
五条悟“噫”了一声，墨镜下的眼睛翻了个白眼。
“所以我担心的是这位大叔的清白啊，人家一看就是母胎单身。”
一句话成功惹得“大哥”翻脸。
“靠，五条悟你是不是想打架？！”
“你哪里来的自信能打得过我？”
“那个，请问这里是哪里？”
中年男人捂着额角，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结草神社。”
铃希凑过来，蹲下身体将男人像条咸鱼似的翻来翻去，“嗯，只有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对了，大叔，你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布满咒灵的神社里，能不被吞噬，身上仅留有疑似自制的伤痕，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
“我叫森林太郎，在附近经营一家废品收购站。”男人解释，“我是在收废品的途中被打昏的，然后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哦，这样啊。”铃希恍然大悟，“巧了，我叫五条林太郎，也在这附近经营一家废品收购站。”
他指了指旁边五条悟，“至于这个，是我收购的废品。”
五条悟：“吹牛逼也内卷？！”
“啊！”名为森林太郎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哀嚎，痛苦地抱头，“爱丽丝酱！我的爱丽丝酱不见了！”
——演得太用力了。
铃希和五条悟面面相觑，从对方的表情里读出了相同的感受。
中年男人疯起来都没他们什么事了。
“你们见到我的爱丽丝酱了吗？”森林太郎紫红色的眼眸里闪着泪光。
“没见到。”五条悟肯定道，“估计已经被吃掉了。”
“啊！不要啊qaq”中年男人被吓得险些昏过去。
“行了，大叔。”
对方演得用力，但很假，有无咒力这种事瞒不过五条悟的六眼。
铃希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五条铃希，他叫五条悟，我们都是咒术师，会帮你找爱丽丝酱。”
知道是个圈套，但不往里面钻，就不会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森林太郎吸了吸鼻子，闷声道：“谢谢。”
铃希拍了拍他的肩膀：“森先生，你再回想一遍，到这里之后发生的事吧。”
*
结草神社中的结草，取自结草衔环的典故，指代报恩。
铃希记得在自己七八岁时，因为五条悟爽约，他只好独自一人来这座神社买辟邪的平安御守。
他想买一对送给五条家主和五条太太，感谢他们收养了他。
也想给五条悟买一个。
可惜三个都没送出去。
“就是在这里。”
本殿的入口处，森林太郎焦急地四处张望：“爱丽丝酱，你到底去哪里了？我会给你买很多很多的巧克力蛋糕，你快点回来吧。爱丽丝酱——”
尽管知道是演的，但铃希对他的这份演技肃然起敬。
“森先生这样的人是大器，不当个首领都屈才。”
“……哎。”森林太郎闻言一怔，而后沮丧地低下了头：“不能保护重视的东西，实在是太没用了，对不对，铃希先生？”
一瞬间，铃希觉得自己被对方掀了老底。
他讨厌紫红色眼睛的人。
当年那个该死的神官，和森林太郎长了双一模一样的眼睛。而且也是站在本殿的入口，同一个位置。
‘小朋友，我看到了你的未来。’
‘你会走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与其以后痛苦，不如留在这里与神结伴吧……’
本殿是神居住的领地，是神社里最神圣的地方。
但神官为他打开了门。
只需要再往前走几步——
“喂，铃希！”
五条悟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将他从回忆里强行拽了回来。
“你又发什么呆？”
脑门被对方用手指狠狠地弹了一下。有点疼，又有点麻。
但铃希没生气。
起码证明他还是被在意的。
“在想以前的事。”铃希问道，“十年前你为什么没陪我来神社呢？”
五条悟记得这件事，也耿耿于怀。
“都说了我有事，晚一天来会死吗？你非要选那一天，还要怪我？”
说着说着，火气就上来了。
“你在这里遇到事，为什么不跑？老妈因为你生病了，关了我一星期禁闭，也不准我吃甜食，我的牺牲不大吗？”
幼年时觉得委屈，现在剩下更多的是生气。
五条悟踹了铃希一脚，“还有，记住你是弟弟，我才是哥哥。”
铃希心里轻松了不少，五条悟的一通打闹，让他从迷思中彻底回神了。
当年他拒绝进入本殿，才和那位神官发生了争执。
然后，他对那位神官用了自己的术式。
虽然事后他假装是术式失控，大人们也都相信他。但他本人十分清楚，那就是主观意识上的掠夺。
“知道了。”铃希踮起脚尖揉了揉五条悟的头发，“谁先毕业工作谁是哥哥。”
哥哥弟弟的问题争论了十年，至今没有胜负。
五条悟打掉他的手：“等着吧，等我当了家主，一定——”
剩下的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本殿的门打开了。
这次是从内朝外打开了。
“小朋友，好久不见。”
从本殿里面传来了一个令铃希瞳孔猝然紧缩的男声。
……不会吧。
……不该啊。
灰败的夜色下，那人就站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修长的影子融进了他的影子里。
铃希头皮一阵发麻，死掉十年的人，居然又出现了。
“是熟人吗？”五条悟小声问铃希，然后朝陌生的神官挥了挥手，“嗨，你认识铃希吗？”
“当然。”神官含笑看着铃希，满眼慈爱，“小朋友，我的术式好用吗？”
铃希摇头。
“这玩意不是人，要不要现在做掉？我上？”五条悟又小声问道，但对方压根没搭理他。
神官缓步走来，在铃希面前站定。
那双紫红色的眼睛离他越来越近，最终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小朋友，你拿走我的术式，看到了谁的未来？”
铃希张了张嘴，发现这次是真无法出声了。
随着拜殿处响起的摇铃声，铃希看到脚下的地面在逐渐染上一层污黑。
而他的身体在下沉。
污黑的范围越来越大，直到将他和神官都吞没，留下一个黑色的洞口。
【别过来。】
他用眼神制止了五条悟。
【这是我自己的事。】
五条悟没听他的，在跳进那个黑色的洞口之前，略一思考，拖住了旁边看戏的森林太郎。
“大叔，我去找弟弟，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放心，不如一起吧。”
森林太郎脸上毫无先前的紧张无措，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看上去像个反派头子。
“你们兄弟俩的感情真好。”
“那当然。”五条悟回以微笑，“我可是他唯一正常的家人。”
不管父母如何看待铃希，恩人也好，宠物也罢，他始终希望他能做自己。
……
铃希落地后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沐浴在晨光中的神社。
身旁的神官消失了，多了一名金发碧眼穿洋裙的小女孩。
“你是爱丽丝酱？”他猜测。
小女孩很惊讶：“是林太郎告诉你的？”
“不，是我猜的。”铃希弯腰替女孩整理裙摆，“爱丽丝是女生的名字，很可爱。”
“爱丽丝酱！”
森林太郎焦躁刺耳的声音传来，铃希也看到了一同出现的五条悟。
“笨蛋林太郎，你真慢啊。”
“对不起，爱丽丝酱！”
“这里不仅有咒灵，还有未知生物。”铃希耸肩，“所以叫你不要来。”
“我知道啊，刚才就看出来了。”五条悟指了指自己的眼镜，“但你不要想着自己一个人立功，我也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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