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清气溢。看清净,再转眼,再相看,离水阁。
这一日里的离水阁分外宁静,同寻日里的热闹喧哗俨然不样。
看阁中一个一个行医者出出入入,神色凝重,尤是意外。
雅阁之中,看珠帘卷,檀香燃,行香漫。
“阁主,”
听声轻呼,雕花窗下的公子回首,萧萧肃肃,清清静静,绝尘而存,乃是凡俗不可沾玷也。
顾影怜一身天青衣裳在阳下愈是清绝,煞是好看。他看向榻上因琴伤昏睡不醒的白离愁,修眉微皱。
连着请了城子里数几行医者来,皆医不了。这梦神琴子的琴功真真不愧绝妙。
束手无策的老医者行下一礼,道:“请阁主见谅,老身技拙,救不得姑娘。”
顾影怜来得榻前,看白离愁安静的小脸,“此回多劳老医了,还请老医回去歇息罢。”
话音落,就有小厮来送客。老医者再行一礼,转身离去。
暖风入,拂动青丝,吹起青衣袂。顾影怜修长的手一动,将几股子灵力输入白离愁体内。
“孟浪女,你若不好,叫我怎么跟公主神熙交代?”
默然也,无言对。顾影怜无奈,修眉又皱,深深几分。
蓦地,听步声起,一个麻衣小生来,道说:“阁主,三掌门请阁主一赴临安清花,捉拿夕沉繁花。”
顾影怜闻言,收了手,灵力暂消。“公主神熙回来了吗?”
“才听闻,公主神熙同公子浅萧出了永宁宗。”
顾影怜眸子一敛,再看榻上的白离愁,低声轻喃:“孟浪女,你安心,我会去找你喜欢的公主神熙,她会救你的。”
语轻落,青衣拂,顾影怜自离去,独留榻上白离愁。
出青巷,走青道,青衣过,顾影怜一道来得临安清花,看得断桥之上独立的永宁宗三掌门,江城子。
水影依依,衣影散散,清风拂面,但无丝暖。
顾影怜走上断桥,步步浅浅无重,声声扣人心弦。他一双无凡无情的眸子看江城子,更是绝尘绝情。
“离水阁主,老身久候了。”江城子看水上倒影,开口说道。
“三掌门,”似乎面对着一个极其陌生的人,顾影怜的声音且冰且冷,无一丝温暖。
“昨日里,老身收得讯息,我儿惊鸿要回来了。到时,阁主可来相识相见。”
梦神琴子,空惊鸿,要回来了。
顾影怜未有应,不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看他一副模样,江城子轻叹一声,“阁主不肯来,老身亦不敢强求。终究是老身亏欠阁主太多……”
没有听一句话,顾影怜向临安清花走去,转身之后,面上绝情更甚。
江城子看他背影,再声轻叹,满是心痛无奈。
见临安清花的大门紧闭,顾影怜轻一挥袖,一道灵力去,直直将大门破开。
灵波大动,劲风割面,院中的清桐雨一惊,抬首,看一身天青衣裳的绝世公子来,更是一惊。
“夕沉繁花,”顾影怜看她那张美丽绝伦的脸,一步一步走近她,“你丢下了我,独自走了。为什么?”
清桐雨看愈走愈近的顾影怜,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她没有给出任何一个解释。
“我给了你名字,陪着你,我甚至没有任何无理的要求,我只要你也陪着我,不要丢下我。”
顾影怜来到她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捧起她的脸,看着她。
“因为一个神仙,你丢下了我。你在我心口留下的伤,至今还疼得我痛不欲生!”
清桐雨听他一句一句,看他近在咫尺的脸,“阁主,顾影怜,顾影怜,真的就只能顾影怜……”
“夕沉繁花,”
顾影怜握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为何你只是独自一个离开了我们都讨厌的地方,没有带上我?就算是你火烧离水阁的时候,怎么没把我也一起烧死?”
清桐雨感受着他沉痛的心跳,秋水之眸中不觉添了许许哀愁。
“顾影怜,你才错了。你怎么不在我才进离水阁的时候就掐死我?偏要一回回抓我回去,让我陪着你?”
“因为,你不陪我,就没有谁来陪我了。”
他抱住了她,低沉的话音里蕴含着深深无奈。
她静静待在他的怀里,可那一只手上有一把匕首,刺向他。
但他的手里也有了一把匕首,刺向她。
最终,他们两败俱伤,终于放开了彼此。
殷红的血流出来,沁红了衣,刺痛了眼。
“我们终于扯平了。”顾影怜不顾流血的伤口,冷声说道。
清桐雨冷笑,她和他的情、她和他的仇,怎么可能扯平?只怕是一生一世都不能!
“小阿雨,”
临安清花公子从里边走出,看清桐雨沾血更殷红的红衣,不由心疼。
“小阿雨,我错了,我不该离开你的。”霖瑜把她抱进怀里,渡灵力与她疗伤。
清桐雨看霖瑜温雅玉面,蓦觉心安,抱住他,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顾影怜看这个神仙,他是临安清花公子,上仙者霖瑜,更是九大家之中霖家的少爷。
“连你都有人陪了,依然没有人陪我。”顾影怜的声音里没有半点波澜,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希冀,可怜得令人心疼。“我讨厌你。”
霖瑜看血染青衣的离水阁主,面色一冷,欲打杀去,清桐雨却拦住。
“老妖精,这是我欠他的。”清桐雨摇头,“是他捡我进离水阁,救了我的命。”
听言,霖瑜眸子一敛,相问道:“不知阁主来临安清花,有何贵干?”
“他叫我来捉拿夕沉繁花。”
他……
霖瑜略一思量,牵唇一笑,猜得是三掌门江城子。
“哎呀,三掌门,来了临安清花可就进来吃杯茶罢。躲躲藏藏,别人家不晓得的,还以为三掌门是老鼠呢。”
笑着说着说着,霖瑜修长手指一动,一道灵力措不及防打向暗中的江城子,直逼得江城子现身。
“四掌门,”江城子看向霖瑜,面色渐冷。
光影一闪,霖瑜幻出剑,架在顾影怜脖子上,戏谑笑道:“哎呀,三掌门,我这进了贼呢,你别怕,我这就将他就地正法。”
顾影怜看脖子上的剑,神色自若。
江城子一笑,“四掌门说的是。”
看江城子无意阻拦,霖瑜唇际笑意更甚。
“三掌门啊,你不晓得,我这一个不会拿剑的,向来端不稳,一不稳可就……”
剑光一闪,银光印印,剑尖就要刺进顾影怜的脖子。
情势危急,江城子不再平静,使出一道灵力,直打向霖瑜。
灵波动荡,一时间,天地亦为之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