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堤高于岸——浪催的
后院东南角的“宿舍”里,八宝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蝈儿,咋了,出啥事儿了?”
“嘘——”郭蝈儿连忙道,“别喊,我捡到宝了!”
八宝一愣,看对方手指的桌子上那一堆“宝贝”,满脸疑惑。
郭蝈儿低声道:“果粒有救了,我跟你说......”
八宝听完明白了,笑道:“这真是老天开眼啊,竟让你碰巧看见这个!”
郭蝈儿道:“回头你趁着下午没事儿,把这东西给高屋送去。”
八宝问道:“你怎么不去送?”
“我毕竟是正工,待会儿还得钻研熟练业务,而且出酒楼大门的话,也比你一个打杂的惹人注意......”郭蝈儿一抬眼,发现八宝脸色不太好看,赶忙改口,“当然了,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八宝冷着脸道:“滚!”
作为亲密无间的好搭档,他俩早就习惯这种互怼的“交流方式”了,郭蝈儿自是不会在意。
他笑嘻嘻地包好手巾,外面又裹上两层打包卤味用的油纸,刚要递给八宝,忽然心中莫名地有些不安,于是又把油纸和手巾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半,再重新包好。
八宝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干嘛?”
郭蝈儿淡淡一笑:“小心驶得万年船,留点以防万一,包里这些也足够用了。”
八宝一撇嘴:“神经兮兮。”
春日的午后,天气不冷不热,郭蝈儿躺在床上半眯着眼,架起双腿悠然地摇晃着,那叫一个舒服自在。
忽地屋门被推开,却是杨大掌柜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刁小刀。
郭蝈儿心中一紧,赶忙起身笑道:“大掌柜,我看暂时没事,就想睡个午觉,养足精神下午好干活儿......”
杨大掌柜不说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听说你中午在废料桶里拿走了啥宝贝,东西呢?”
郭蝈儿勉强道:“您真会开玩笑,废料桶里都是废物,怎会有宝贝?”
刁小刀冷笑道:“是我在树后面亲眼看到的,还听见你说了句‘身价百倍’!”
我去,原来是你小子告的密啊!
郭蝈儿瞥了一眼刁小刀,慢悠悠地下了床,指着窗边条案上的纸笔说:“你说的是这个吧?我拿来写字的。”
杨大掌柜走过去一看,条案上除了摆着几张宣纸和一支毛笔,砚台里还有一滩墨汁。
这“文房四宝”看起来都挺廉价,不是高档货,尤其是墨汁,还隐约散发出一阵淡淡的海腥味。
“这......是墨鱼的墨汁?”杨大掌柜问道。
郭蝈儿一竖大拇指:“不愧是大掌柜,火眼金睛啊!”
他弯腰拿起墙边的竹篓,指着里边的杂物道:“我当时看见这些墨鱼废料上的墨囊,觉得白扔了太浪费,直接索要又有点不好意思,就编了个话儿支开了小杂工,把它们弄回来了。”
杨大掌柜沉吟片刻,说道:“想不到你还识字,那写几个来看看呗。”
郭蝈儿自打拜师学艺那一天起,就开始跟着师父练书法了,传统文化都是一脉相承、底蕴相通的,他天赋本高,人又勤奋,一手毛笔字虽不敢称大师之风,但在古人面前秀几笔,还是绝对没问题的。
郭蝈儿执笔在手,蘸好了墨(鱼)汁,心想写什么呢?仓促间也想不起什么合适的诗词,干脆,就来一首老本行的定场诗吧!
“说书唱戏劝人方,
三条大路走中央。
善恶到头终有报,
人间正道是沧桑!”
郭蝈儿端着架势还挺像样,龙蛇笔走一气呵成。
杨大掌柜见这大字写得清隽俊逸,力透纸背,不禁连连点头:“好书法!这词儿还挺有意味,也是你做的?”
郭蝈儿摇摇头:“这是我们艺人行内流传的定场诗。”
这时“哐当”一声门开了,八宝走了进来,说道:“蝈儿,搞定了!高屋说......”
我去,这也忒特么快了!真不愧是跑过马拉松的“种子选手”!郭蝈儿心里惊叹,又怕八宝说漏了嘴,赶忙道:“你别大呼小叫的,没见大掌柜在这儿呢么?”
八宝这才看到杨大掌柜和刁小刀,不由一愣。
刁小刀嘴角一撇:“八宝你方才说谁?高屋,就是高讼师吧?”
郭蝈儿记得八宝是考过会计证的,就信口胡诌道:“噢,那个,之前高屋有笔账目搞不清楚,请我师哥帮着理一理,今天去最后收尾。”
杨大掌柜惊讶道:“八宝你还会理账?那会不会打算盘?”
郭蝈儿忍不住吹嘘道:“切,打个算盘还不是小菜一碟?别说他了,就连我,无论珠算、心算,那都是迅如疾风,快似闪电!”
杨大掌柜不太相信:“那你算算,一坛荔枝酒十五斤,每斤四十二文,三十八坛一共多少钱?”
郭蝈儿张口就来了句:“一百六十文。”
杨大掌柜皱眉道:“你这也差的太远了吧?”
郭蝈儿笑嘻嘻道:“但是快啊!”
“蝈儿,别胡闹了,”八宝白了他一眼,又对杨大掌柜笑道,“大掌柜,一共是两万三千九百四十文,也就是二十三贯九百四十文!”
这笔账是杨大掌柜午前刚在账房查账时看来的,八宝报出的数目正对,他不禁惊讶道:“确实又快又准啊!二位文才、算学俱佳,在我这丰乐楼跑堂打杂,可真是太屈才啦!”
郭蝈儿暗瞟了刁小刀一眼,见他脸色难看至极,心中那个爽啊。
杨大掌柜见事情弄清楚了,心想还应该解释一下啊,就笑道:“我倒不是怀疑你们手脚不干净,只不过怕万一那是个潲水桶,有客人的小物件不慎落在桌上,被当做垃圾收了,得找回还给人家啊!”
郭蝈儿连连点头:“那是自然,大掌柜,我和师哥明白事理,不会怪怨您的。”言外之意,该怪怨的,是刁小刀!
等到杨大掌柜叫着刁小刀一起走了,郭蝈儿就把事情的经过跟八宝细说了一遍。
八宝皱眉道:“奇怪,咱也没得罪刁小刀啊,他怎这么针对咱们?”
郭蝈儿冷笑道:“嫉妒呗!这就叫堤高于岸,浪必摧之;才高于众,人必非之啊!”
八宝一咧嘴,:“你意思,咱俩都是‘浪催的’(嘚瑟,闲的)?”
郭蝈儿笑着推了他一把:“去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