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才觉得对不住南九和女儿一家,看南秀儿虽可怜她,可想到她那歹毒的娘,又亲近不起来,便渐渐不再带着她出去游玩,只叫她在家里待着,专门让一个婆子来看她。
专门让一个婆子看住她,人反而不够用了,毕竟还有那么一个奶娃娃要照顾。
于是厚着脸去找南九,想要再让她打发一个人过来帮忙。
南九是没遇着,是二姨娘见了她,只将人接到家里来,上了茶水,好生伺候着,“这话本不该我来说,可她既然神志不清,一辈子都要人伺候的,那孩子留在身边,她也不知道。又或者以后即便真的治好了这病,只怕也不愿意见着那孩子,依照我的意思,何必留在身边,左右您二老年长,该享清福,哪里能带得了这样一个奶娃,倒不如找个好人家送了去,孩子以后长大了,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许还过得开怀一些。”
老太太听了,将这话放心里,回去便与南老头琢磨,问着他的意思,“你觉得如何?”
南老头还躺在床上,“这样也好,咱们照顾不过来,这几日他见天的哭,我听着心里也闷得慌,只是送出去可以,须得找个好人家,都是苦命人,不能叫他再受罪了。”
其实老太太是有私心的,想着南九几人能帮南福德养着淼淼,为何就不能给南秀儿连带这孩子养了呢?
可她不晓得的是,当初南福德是没了求生的意思,拿命给墨痕息留了生路。
换句话说,南福德是拿他的命,拖延了那些匪徒的时间,不然山上的他们,迟早要被这些匪徒发现。
而且当初他临死前,将孩子托付给墨痕息,墨痕息也答应了。
所以南九将淼淼留在身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老太太想到南九此番如此绝情,说将他们搬出来就搬出来,也没给那样的大宅子了,连伺候的人也不过两个手脚缓慢的老婆子。
若是自己再敢提这话,只怕要惹恼她,因此把这心思压了下来。
可她哪里认识什么人?这玉阳城里就只有李村长夫妻,以及王冕的母亲。
但这是自家的事儿,孩子的出生不光彩,她藏都藏不住,怎么可能去找他们帮忙?
只找了这附近药铺子的掌柜,恰好他家坐馆的大夫听了,想着自家侄儿和媳妇中年丧子,如今年纪大了又生不出孩子,索性便给抱了去。
两方说好,永不来往,那黑字白纸画了押。
此事便这样定下了。
这二姨娘出主意让他们把孩子送走的事儿,也是南九当天回来就与她说了。
南九本想着自己找一户好些的人家,可她这才打听,老太太就来说,孩子送了出去,以后身边就一个南秀儿了。
仍旧没遇着南九,还是二姨娘招待的她。
言下之意,是想换个好些的房子。
回头二姨娘给南九转达了她的意思,顺便劝着南九:“罢了,她年纪长了,难免是有糊涂的时候,俗话说这由奢入简约,再从奢入俭难,她住惯了那大宅子,你让她也住了这么一阵子的小院子,气也消了。”
二姨娘这般说了,南九也只能重新给安排大些的院子,让他二老搬进去,多了几个伺候的,守夜厨房扫洒,一应俱全。
她本来就不缺这些,还特意给使了个靠谱的人过去给他们做管家,这样一来,有什么事情,自己也好提前知晓。
此事南斐听说了,便给了南九些银子,“祖父祖母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们兄弟该出一份才是。”
南九诧异,“你哪里来的银子,不是都叫你阿娘收走了么?”
“这不是押了景澜他们,赚了不少嘛,不过你别跟我阿娘说,不然又捂不住了。”南斐叮嘱着,这荷包里没有钱财实在是难受得很。
南九见他这么艰难,哪里要他的银子,“你自己揣好吧,这点闲钱我是有的,若是先前不闹这一出,哪里有这么多事儿。”
南斐见她不要,放在桌上又怕叫人顺走,只好又揣起来,跟在南九身后道:“你既然不要,那若有什么要跑腿的,只管叫我就是,银子使不上,这该出的力气是要有的。”
“得了空去多看他二老几回就行了。”只要南秀儿是真的疯了,她阿娘又打发走了,孩子也送人了,起不了什么风浪了。
“那是应该的。这次景澜名字挂前十了,你买了么,明天中午就截止了。”他还等着南九买,到时候南九买什么他也买什么,指不定还能赚。
南九摇着头,“这次不好猜,名次定死了,若是有一定的范围,还能碰运气买一些。”
“所以你不打算买了?”南斐有些失望,本还想跟着挣点快钱呢。又见今日不是很忙,“罢了,正好朋友送了些云腿给我,我切一些送与两老去。”
两老在府上,到底少了许多乐趣。
南老头还好,试着在花园里侍弄些这北方易种植的花草,消磨时光,老太太却是整日吃了坐,坐累了躺,躺饿了又起来。
如此循环。
正是发愁着,见南斐来了,十分欢喜,尤其是见他手里大包小包拿着,瞧这孙子也就越发满意,老太太拉着他的手细细打量,只觉才一阵子没见着,又长高了许多,拉着他进屋子里讲话,“还是孙子靠谱,知道惦记我们两个老人家,可见以往是没有白白疼你了。”
一面让人打开他油纸包里装的东西,瞧见是自己喜欢的云腿,眉开眼笑,少不得拿南九做比较,“外人还道男娃不如女娃细心,可我这孙儿是好样的,惦记着祖母的喜爱。比九丫头那黑心烂肝的要好。”
没由来还骂了南九一句,让南斐有些不解,祖母祖父自来吃住都是阿九的,怎么就不惦记着阿九一点好?反而骂起来她来?
莫不是真如那闲话,远香近臭。
自己这难得来看一会,随手带了些东西,不过是小恩小惠,她却是都给放在了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