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垂一场大雨持续了一天一夜。
今日是元宵节,本该是一家人团聚的节日,却因这瘟疫而显得异常沉郁。
一早醒来给人看病的时候,谷雨便听闻了一个噩耗:张太医去了。
张太医是太医院年纪最大的一位了,本身身体就已经不是很好了,还坚持了这么久才肯去。走的时候,桌上还有一碗喝了一半的药,以及散落一地的写满了有关瘟疫研究的纸。
苏修文悲痛地看着那被盖上了白布,准备运往仵作房的张太医,脸上的悲伤久久不见平息。
谷雨虽来这里时日不多,但他们都是同她在这水深火热的西垂之中相互扶持的人,她自然也是十分悲痛。
但是谷雨注意到,除了苏修文以外的其他几位太医,脸上除了悲痛之外,还有一丝决绝。
“张太医一生悬壶济世,是太医院里唯一能自由外出游历的医师,更是资历最老的医师,如今他走了,这医馆也冷清了不少。”海看着那还无人整理的书房感叹道。
谷雨扶着苏修文跟在送张太医去仵作房的队伍后面,面无表情,眼神中却隐约能看出一份杀气。
有人下蛊残害这西垂百姓,故意翻动尸体以混淆研究瘟疫的人的视听,就是为了让这瘟疫越扩越大。
可惜幕后之人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中途会蹦出她这么一只精灵来,不仅会医术,还让城中百姓对她信任有加。
让瘟疫侵袭这西垂,得益的会是谁呢?
西垂并不靠近易国边界,也不是极靠近西边之地,气候并不干燥,资源也并不稀缺,也不是商道,最多只有这宜人的风景,以及淳朴的民风。
若说是能从这里得到什么利益,这除了优美的景色外还真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谷雨排除了暮后之人想霸占这片土地的想法。
那不是想要这里的土地,那就是跟这里的人有关了。
谷雨调查过近两个月来往西垂的人员名单,包括他们的姓名以及来处都查过了,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也许那暮后的人在更早以前就来到西垂了,只是一直潜藏在其中,直到现在都还在城里。
但是谷雨没有更多精力去查户口了,这几天的信息堆积已经让她疲惫不堪,更别说是这一筹莫展的瘟疫了。
“咳咳……”苏修文的咳嗽声把谷雨的思绪拉了回来。
因为苏修文身子越来越弱,逐渐地跟不上了前面的太医们。
这些天那些太医们在谷雨的精心调理下,病情发展得很慢,顶多也就是胃不舒服,但并没有吃不下饭或者厌食之类的症状。
但是苏修文就病得太严重了,谷雨根本没有办法再给他调理胃了,只能劝着他每日都吃些容易消化的又有些干的东西。
被这瘟疫的病毒破坏后胃上会有一些粘稠的类似糨糊的东西,这些东西就是被病毒侵蚀掉的部位,呈暗红色。
这样的胃吃不得流食,谷雨也是找遍了西垂能吃的东西才做出了适合他以及其他类似情况的病人吃的小糕点。
不过,看他目前这样的状况,恐怕是要落得个营养不良而导致休克的结果。
“你就送到这里吧,我带你回去休息。”谷雨劝道。
苏修文似乎也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便点点头。
张太医去了,他就要接替张太医的班,在自己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就去医治城中百姓,绝不把宝贵的时间花费在悲哀上!